海梓蹲门口点了根烟抽,他不是老烟枪,抽烟就是解个压,抽得没章法,风逆着一吹过来,就被呛个半死。
铲子必须得找到,花队刚才给他说,姜皓轩交待半截儿之后啥都不说了,盛霖和郭真否认姜皓轩的话,一问铲子,就说扔海里了。
但花队分析下来,觉得铲子不可能被扔海里,这三个男学生似乎对海并不信任。当时张熏儿从礁石上摔下去,他们有两种方法藏尸,一是绑上重物抛海里,二是挖坑埋进林子里。
最终他们选择了埋林子里,这说明他们对海有畏惧,而这种畏惧来自海洋的未知和不可把控,尸体抛海里,万一哪里出了问题,被海浪送回来了呢?
既然如此,那铲子大概率也不会扔海里。
从哪儿拿,就得放回哪儿去。盛霖和郭真当时肯定想到了一点,张熏儿不见了,早晚有人报警,到时候警察挨家挨户一查,发现有人家中的铲子丢失,那么马上就会联想到挖坑埋尸。
所以他们必须将铲子送回去。
海梓那烟只抽了半根,灭掉继续排查。
方龙岛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户,院子有大有小,几乎每家都有一个放杂物的房子,铲子之类的工具就塞里面。
王秀香50多岁,前些年老伴儿过世了,没子女,一个人住着。岛上像她这样独居的不多,海梓一到她家里就觉得有门儿。
因为偷铲子和归还铲子都只能偷偷摸摸进行,家里人越多,被发现的概率就越大。
果然,海梓在王秀香家的杂物间里发现了盛霖三人的足迹。
王秀香说不知道有没人摸进过自家,那杂物间她自己都不去,铲子啊锄头啊都是老伴儿在世时用的,她一年就进去打扫一下清洁,这都几个月没往那儿走了。
这正好将三人留下的痕迹都保存了下来。
海梓立即给三把铲子做检验,发现上面附着的泥土成分不同,一种与张熏儿尸坑里的一致,一种与陈舒尸坑里的一致。
盛霖仍是不肯认罪,看向花崇的目光充满恐惧和憎恨,一口咬定只是帮忙埋了陈舒,和张熏儿的死无关。
“铲子是我们拿的,也是我们放回去,王秀香家有我们的足迹不奇怪。我们都是被陈舒逼的,是她让我们去拿铲子!”
花崇说:“那泥土成分呢?你怎么解释?照你刚才所说,你们三人只是挖坑埋了陈舒,那为什么铲子上有张熏儿尸坑的泥土?”
盛霖鼓着双眼,花崇看得出,他已经乱了。
“那是陈舒!对,是陈舒杀了张熏儿,埋了张熏儿!泥土就是她埋张熏儿时沾上的!她知道王秀香家的铲子好偷,所以才让我们去拿!她是个杀人犯!”
花崇说:“那王秀香家为什么没有陈舒的足迹,只有你们三人的足迹?”
盛霖大幅度喘息,“因为……因为……”
“还有。”花崇又道:“假如是陈舒杀了张熏儿,埋了张熏儿,她为什么需要偷三把铲子?她一个人用得了三把铲子吗?”
盛霖已经想不出狡辩的话来。
花崇冷声道:“我们在三把铲子上都发现了张熏儿尸坑的泥土。事实就是,你、姜皓轩、郭真杀害了张熏儿!”
盛霖绝望地吼道:“不是!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三人自以为是的计谋在经验丰富刑警的步步为营下被彻底粉碎,但花崇并没有因此停下。
张熏儿虽然是盛霖三人所害,但在他们身后,尚有一个巨大的阴影。
策划也好,诱导也好,是那个神秘人推下了第一张牌。
花崇快步走过走廊,脚步声铿锵有力,最后停在一扇门前,有个抬手敲门的动作,最终却收回去,轻轻压下门把,不经许可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密布着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柳至秦背对着他,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一行行代码。
笔记本旁边,则放着一堆电子设备,有手机、平板、相机、游戏掌机,这些都是盛霖三人的物品。
花崇看了会儿,又关门离开。时间不早了,柳至秦还没吃饭。
方龙岛上没有外卖,想吃什么都只能去店里。花崇在冷风里醒了会儿脑,停下时往右边一看,正是王秀香开的海鲜煲店。
他进去要了个单人餐,又让打包一份。王秀香提供了重要证据,花崇与她聊了几句,无意间提到半截神,王秀香立即露出嫌恶的神情:“半截神作乱,你们警察也该好好跟外面的人说说。”
花崇有些惊讶。关于半截神,他听过两个版本,旻前县一个,其他地方一个。上岛之后,他去半截神庙看过,半截神在当地的确是个善神,只是不知道在外面怎么被传成了砍杀女性的恶俗。
王秀香是岛上的人,按理说应该知道真正的半截神是怎么回事,可为什么还会认为半截神会作乱?
花崇故意问:“半截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秀香将饭菜放在桌上,花崇一边吃,她就一边讲,内容和花崇在网上、凤兰市那边了解的差不多。
花崇说:“这不都是谣传吗?”
王秀香脸色微变,起身道:“不是谣传,是真的。”
提着打包盒回派出所的路上,花崇一直在琢磨王秀香的话。他和很多人说起过半截神,只要是方龙岛的人,都说半截神是善神,王秀香是唯一的例外。但刚才他继续问,王秀香却不肯回答了,只是笃定地说,半截神害人,害的全是清白无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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