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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心志脆弱一些,疯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一个人说出来的话不被相信,那他极有可能转变叙述方式,把他的经历用文字记录下来,结合张和中的年纪,这样的记录,纸质的可能远大于电子。
    闻砚在赌,赌他的记录,没有被他的家人带离这里。
    一旦找到这个记录,他们就有可能从中获取到一些信息,有助于他们逃离这个镜湖世界。
    根据这个思路,闻砚和简瞳把搜索的重点放在了卧室和书房里。
    仗着镜湖世界会自动重置物品,他们翻找的动静很大,和小心谨慎一点边儿都不沾,但不得不说,这样很有效率。
    不多时,简瞳从卧室里翻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放满了张和中的日记本。
    “哥哥,我找到了张和中的日记本!”
    闻砚停下了手中的活,走过来接手了简瞳手里的箱子。按照推断的时间,闻砚从一堆日记本里找出了最新的那一本,翻到对应的时间,果不其然看到了镜湖的字眼。
    闻砚就近找了个座,坐下来细细地翻阅这本承载了张和中所有没能诉之于口的经历的日记……
    【近来,我的状态每况愈下,人也变得越来越迷糊,说来可笑,我在那个地方待了两年,却因此变得不适应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这真是太可笑了。
    这些天来,我听到不少人隐晦地谈论我,说我疯了。我并不生气,因为那也是我所担心的——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成为他们口中的疯子……
    没有人相信我,他们觉得我的经历只是一种癔症,就连我的家人,都不相信我。
    所以,我决定趁我还清醒,把改变了我一生的两年时光,用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
    不知道百年之后,会不会有有缘人,看到这段文字……
    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在一个傍晚进入镜湖的。我还记得那一天,火烧云烧红了半片天,但我的心情并不像天空那么美丽,和几个同事凑搭子打麻将,输了一大笔钱。我现在已经记不大清具体的数额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是我存了半年多的私房钱。
    我原本计划着,给自己添置点东西,现在一场麻将,全打了水漂,给我气得不轻。况且,那天我原本不想打麻将的,是他们仨一直怂恿,说三缺一。
    也怪我,没经住诱惑,一坐下去,半年的私房钱就没了。
    我那时悔得捶胸顿足,恨不得回到几个小时之前,死死地拉住那个意动的自己。我藏私房钱这事儿,我太太不知道,所以我再怎么悔恨,也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半分,憋得我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
    我太太看我心情不大好,就给了我一点儿零花钱,让我出去散散心,顺便买瓶酱油回家。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是什么时候进入镜湖世界的,我意识到不对劲,是因为我发现超市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平日里熙熙攘攘都是人的地方,突然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能不古怪吗?
    我立马掉头出来,这才发现,不止超市,整个小镇都空了……
    我找了很久很久,才在小镇里找到另一个人,我认识他,他叫冯兴学,已经失踪了好几年了。我当即心下一沉,那时候,我心底隐隐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应该是回不去了。
    我也会像冯兴学一样,成为失踪人口。
    我在镜湖里生活了将近两年,除了冯兴学,也遇到过别的人,但几率很小。整个小镇空空荡荡的,很多时候,连交流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我还是住在我自己的家里,镜湖世界的时间并不是停滞的,所有的东西都跟随着现实一并更新。
    有时候我转头看见桌上多了一束花,就知道那是我太太顺手添置的。两年时间,家里多了很多小物件,平日里我不一定能注意到,但在那里,无聊的我对所有的东西如数家珍,所有的变动都逃不开我的眼睛。
    一年以后,家里甚至多了我的照片,像遗像一样被供奉起来,我的家人甚至每天给我上一炷香。
    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后来,我发现,出现在镜湖里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像我、像冯兴学那样的活人,是以活着的姿态进入镜湖的,我们甚至可以在镜湖里继续生活,那里永远不会缺少生活物资。
    还有一种,是在死亡的瞬间,进入镜湖的。后面这种人,会不定期地出现在镜湖里,以一种非常狼狈和慌乱的姿态,和人搭话。这时候,千万不能搭理他们,即便看到了也得当作没有看到,冯兴学说,他们在持续死亡的过程,一旦和他们有了交集,就会被拖进这个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赔上性命。
    冯兴学之前遇到过一个人,就是因为不小心回应了他们,被牵扯进去,一块儿死了。
    再之后,我们也探讨过为什么会是我们被拖进来,分析了大家进入时的状态之后,我们得出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的结论——在情绪波动非常剧烈时,就有几率被拖进镜湖世界里。就像输了钱的我,悔恨得捶胸顿足,或是像冯兴学,因为母亲去世极度悲愤……
    一种足够极端的情绪,极致的愤怒、悔恨、痛苦……都会成为进入镜湖世界的契机。
    在我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些人进来,但有的人因为挨不住这里的寂寞,选择了自杀,有人的则因为不够小心谨慎,被拖入了别人的死亡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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