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阑听到一半就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他让庞广龙出去换林欢进来。
苏行靠在桌子前面问道:“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自己撤案吗?”
“撤案?”徐絮冷笑道,“我如果不撤案,就要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盘问,一次又一次地到警察局来认人,一次又一次地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我要忍受同学们表面上的关心,要装作不知道她们在背地里骂我脏、骂我不检点!我要背负着多少目光你知道吗?!”
“没有人是在真空中长大的,人一出生就注定要接受来自旁人的目光和评价。你逃离了那个环境,改了名字,考上了医大的研究生,进了二院当医生。你已经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又为什么要杀人?”苏行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站直了身子问道,“你又见到那个伤害你的人了是吗?”
徐絮的眼里涌上了一层水雾,但很快就被她自己压下去了,她咧开嘴,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道:“是啊,我见到他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电话和家庭住址,我甚至知道他有一双听话乖巧的儿女。从他入院到去世那半年,他女儿几乎天天都来看他,他女儿求着我救他父亲,说他父亲是个好人,不该受这么大罪。可我特别想告诉他女儿,他的父亲是个强奸犯!在六年前强奸了我!”
“你对他做了什么?”苏行追问。
徐絮木然地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他得了骨癌,确诊之后没多久就转到了肿瘤科,听说是一直达不到放疗指标,熬了半年就死了。”
苏行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苏法医。”徐絮看向苏行,“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
苏行微微摇头:“从始至终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我记得当时就告诉过你,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所经历的事情中,只有你是完全无辜的,错的是那个伤害你的人,是那些在你背后指指点点的人,而不是你。那个伤害你的人已经死了,那些对你出言不逊的人你也见不到了,可你还是亲手断送了你自己的未来。”
“你也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徐絮冷笑了一下,“刀不砍在你身上,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连你也觉得我应该放下一切是吗?”
苏行:“我没劝你放下,我也没资格劝你放下,事实上只有受伤害的人自己才有权利选择放不放下,别人说什么都是隔靴搔痒。你说的没错,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可是徐絮,你知不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伤痛,受过伤的也不止你一个人,但不是所有受害者最后都会像你一样变成加害者。有些人受伤之后选择自暴自弃,有些人选择将痛苦转嫁,还有些人选择带着伤痛继续前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安慰和劝说都没意义,每个选择都对应着不同的结果,从你杀了那名快递员开始,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也要接受相应的结果。你好好交代问题吧,我走了。”
徐絮死死盯着苏行离开的身影,直到房门被彻底关闭,一颗豆大的眼泪从她眼中滑落,砸在了手背上。她抬起手抹了一下眼泪,缓缓说道:“你们想问什么,我都交代。”
第23章
林欢走进审讯室,把陈佳丽的笔录递给晏阑,然后坐下来开始审讯。
林欢:“徐絮,7月10号的时候你在哪?”
“我那天休息,约了段卓到我家,把他杀了。”
林欢挑了下眉,问道:“怎么杀的?”
“用氧气瓶砸的。”
“死者没有反抗吗?”
“我把他捆在了床上。”
林欢看了一眼旁边的晏阑,晏阑示意她继续,林欢便接着问道:“为什么要杀他?”
“他骚扰女同事。”
“你怎么知道的?”
“在医院听见的。”徐絮平静地陈述着,“我出门诊的时候听到患者聊天,提到了段卓,后来查了一下患者的医保信息,又在患者复诊的时候确认了她的工作单位,找到了段卓。”
林欢:“你还对他做了什么?”
“我把他弄晕,割了他的舌头,把他阉了,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再把他砸死。”
“用什么把他弄晕的?”
“异氟醚,一种医用的吸入性麻醉剂。”
“用什么把他舌头和下体割掉的?”
“手术刀和胸骨锯。”
“然后你怎么处理的尸体?”
“扔到箭海了。”
“为什么是箭海?”
“我第一次碰到他是在箭海的酒吧。”
“怎么遇见的?”
“我主动跟着他,跟他搭讪,交换了微信号,然后约他。”
“你微信号是什么?”
徐絮报出了一个手机号,然后说道:“微信昵称是春逝,手机卡我扔了,微信号也不用了。还有跟罗平文聊天的微信昵称是π,跟张明志聊的微信号叫平淡,跟李雷磊聊的微信昵称是悠远,微信的登录密码都在我手机备忘录里存着,我手机的解锁密码是0710,你们或许能用到。”
在单面玻璃另一侧观察的乔晨立刻将消息发给技术组。
晏阑一直在旁边沉默地转着笔,林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审讯。
“你用的什么交通工具?”
“我租的车,在快通租车公司租的。车牌号霁A·54781,是我在网上买的假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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