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晏阑回过神来,“第三,昨天魏屹然说漏嘴,提到了两年前我摔下楼那件事。两年前他还不是大队长,当时城中村也还归小昌区,他是怎么知道我摔下来的地方比丹卓斯的四层要高?”
乔晨:“你的意思是……当时你不是意外摔下来的?”
晏阑点头:“当时我是自己一脚踩空掉下来的不假,但还有一种可能,是毒贩故意留了那个空位让我踩空。我摔懵了,现在没办法回忆起更多的细节,而且毒贩也死了,这事属于死无对证。”
乔晨:“难道两年前魏屹然就已经黑了吗?”
“很有可能。丹卓斯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晏阑说道,“能形成一个这么大规模的毒品交易场所也肯定不是一两个月就可以的。丹卓斯开业五年多,这期间一直没问题,哪怕牵扯到案子里最后也能全身而退,要说辖区一点都不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丹卓斯直接抬出副市长的背景来,到具体执行的时候还是得跟基层打点好,不然执法的时候真的冲撞了,后续没办法收尾。两年前那个案子最开始不就是从西区冒出来的吗?西区那地方水太深了。而且这次省厅的‘清扫行动’是6月19号正式开始的,18号丹卓斯就因为消防问题停业整顿一个月,它重新开业的时间恰好是‘清扫行动’结束前一天,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周桐薇背靠着周建兴,不可能无知无觉,她虽然明面上撤离了丹卓斯,但实际控制权应该还在她手上。”
“这怎么又查到副市长头上去了。”乔晨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晏阑笑着拦住乔晨的手:“上次案子牵扯赵之启,这次案子又跟周桐薇有关。现在抓头发的应该是周建兴,而不是你。”
“不对吧……晏阑,你有事瞒着我!”乔晨突然醒过神来,“你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
晏阑沉默了片刻,说:“咱们身边可能也有问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乔晨有些激动地说道,“你开什么玩笑?!咱们身边哪一个不是一起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的?!你阴谋论也该有个度!”
晏阑平静地扔出一个问题:“昨天谁把治安调走的?”
“……”乔晨觉得此刻头顶“轰隆”一声,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五雷轰顶。他的指尖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四肢百骸仿佛都被寒意所刺穿,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冷静一下,我们还要查案子。”晏阑轻轻拍着乔晨的肩膀。
乔晨双手搓了一下脸,颓然又无助地说:“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啊……”
晏阑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有人在宣誓的时候都一腔热血,可又有多少人真的能记住当年自己的誓言?
信义、伙伴、肝胆、忠贞,这些看起来鼓舞人心的词语背后,是流血、是牺牲、是随时面对未知黑暗的恐惧和不安。有些人经过淬炼之后重生,有些人熬过断骨之后展翅,也有些人,选择了回避、后退、妥协。
半晌,乔晨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有理由怀疑,我也有理由不怀疑,现在没有铁证,我不想去揣测身边人。”
“当然。”晏阑轻声说道,“其实我希望这次你是对的。”
笃笃笃。
晏阑看了一眼乔晨,然后扬声道:“进。”
苏行拿着报告推门进入了办公室:“晏队,乔副。我之前一直在推算张格体内乌头碱的含量,刚刚出了结果,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体内的乌头碱含量在刚摄入的时候应该非常高,几乎相当于直接吃了十多颗生乌头。因为乌头碱的毒性问题,现在很少有人给病人开草乌之类的东西,就算开也肯定都是炮制过的乌头,因为炮制过的毒性会大大降低,那要想达到张格体内的量所需要的就更多了。所以我们调查的方向可能有点问题,不应该只停留在都有谁从正规渠道买过乌头,还得查那些能接触到大量生乌头或者是更大量熟乌头的人群。”
晏阑接过报告翻看了一下,然后问:“还有什么吗?”
“有。”苏行说,“我通过实验推定出了张格胃内的红酒成分,然后查找了各品牌红酒在质检机构留存和公布的成分分析,最后确定张格死前喝的是一款法国进口红酒,这款酒只在本市少数几家高档烟酒专卖有售,电商平台几乎没有卖的,剩下的就是一些高端会所和西餐厅,具体情况也在报告里,你们可以去查查看。”
“好。”乔晨从晏阑手上拿过报告,“我去找人查,你们聊。”
苏行目送着乔晨离开办公室,有些茫然:“乔副怎么了?”
“累的。”
“哦,那我回去了,晏队你忙。”
“回来!”晏阑一把拉住苏行,“你又是怎么了?”
苏行轻巧地挣开了晏阑的手,说:“我没事。”
“你就装吧。”晏阑叹了口气,“什么事都往心里搁,早晚给自己憋出毛病来。”
“我回法医室了。”苏行转过身去,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他手握着门把手,背对晏阑说道:“晏队,你是不是调查过我?”
“什么?”
“我一直没跟别人提过我爸是谁,除了师父和江局以外应该没人知道。”苏行依旧没有转身,“可是今天早上江局提到我爸的时候你一点都不意外。”
晏阑站起身盯着苏行的背影说道:“想知道答案就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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