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晏阑笑了一下,“咱俩在丹卓斯出事那晚,我临上救护车前让乔晨通知了我爸,我爸知道消息之后立刻给吴厅打了电话。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自上而下的压力迫使对方不得不把曾诚和魏屹然抛出来。至于市局不干净,我早在去丹卓斯之前就意识到了,我一直将计就计,就是为了看后面的发展。”
“……”苏行咽了下口水,“你才是聪明得让人害怕。”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靠着我爸才当上这个支队长的吗?”
“那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审那些司机……?”
“审是肯定要审的,这些人身上背着案子,必须得审出来。”晏阑压低了声音说,“其实在发现恒众兴也是被扔出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事很复杂,而且我们已经失了先机,所以我现在揪着那些司机不放是个烟雾弹,目的是让对方以为我没办法了。他们松懈了,就会露出破绽,有破绽,我就能顺着查下去。那些顾问确实都消失了,但其实他们也并不是重点。就像冯颖这个案子一样,如果知道根源,知道这些受害者为什么被害,事情就顺出来了。我已经找人在暗中接触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看有没有像陆卉梓一样对自己家人去世心存疑虑的,有些事情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能知道。小刺猬,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傻。”
“好吧,你最聪明。”苏行把下巴放在手臂上,趴在桌上说道,“你既然都知道,我就不说了。”
“说点儿别的。”
“什么?”
“那个袖钉。”晏阑问,“什么时候放过去的?”
苏行说:“那是我的东西,我没说要送你。”
晏阑摸了摸苏行的头:“不许耍赖,给我了就是我的,不许往回要。”
“我没说给你。”
“你把衣服都留在我家了,唯独剩下那个,还说不是给我的?”晏阑戳了一下苏行的脸,“闹脾气也该有个度,那套睡衣我拿去干洗了,取回来之后你给我拿走,要是再敢还回来,我就吃了你!”
“吃人犯法。”苏行面无表情地怼了一句。
“阎王吃人还犯法吗?我就是法。”晏阑看着苏行的头顶,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嗯……”苏行轻声道,“不闹了。”
晏阑松了一口气,问:“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瘦了好多。”
“吃得挺好的,西西每天都跑来给我送饭。”
“你又气我!”晏阑说道,“刚说不闹了你就气我。”
“什么叫又气你?我什么时候气你了?”苏行反问。
“那天谁在这个屋里管陆卉梓叫‘卉卉’来着?”
苏行“噗嗤”一声笑出来:“领导,你也太小心眼了。”
晏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不仅小心眼,我还护短,谁欺负我的人都不行!”
“嗯,见识到了。”苏行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晏阑,“领导,我先不回你家住了,兰局在,我觉得别扭。”
“可以,但你得每天给我报平安,不许失联,不许关机。还有,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动不动就删除拉黑这习惯可要不得!”
“知道了。”
晏阑:“你要是不愿意搬回楼下也没事,这里安静,说话也没人打扰,我多爬几次楼就当减肥了。”
“你再多爬几次楼,全局就都知道咱俩有事了。”苏行把手伸到晏阑面前,“杯子什么时候还我?”
“不还了。”
“挺大的领导抢别人杯子,丢不丢人?”
“你挺大个人,还跟孩子一样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你不丢人?”
“我那叫回家!”
“你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苏行嘟囔道,“我本来就是回家……”
“怎么着?想让我在我家房本上加上你的名字?那你得再努力一把才行啊。”
“我要你房子干什么?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对,你不止有地方住,你还有个市值千万的院子。”晏阑调侃道,“富豪,以后我不当警察了你养我呗?”
“要不要脸?!”
“我看你是活过来了,都敢骂我了!”晏阑说着就要去抓苏行的头发。
“别闹!”苏行拦住了晏阑,伸手在旁边的桌子上摸了片刻,然后抓过一个盒子扔到俩人中间,“胃疼要吃胃药,别老吃止疼药。”
“……”晏阑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乔晨就是个大喇叭!”
“你还有事没?”苏行说,“没事赶紧下去,别在我这儿晃了。”
晏阑又揉了一把苏行的头发:“我有事,我的事就是看着你不让你跑了。”
苏行:“……”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从昨天晚上你就不太对劲,平常熬夜也没见你这么累,怎么了?”
“大病初愈身体虚。”苏行推了一下晏阑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你赶紧下去吧,让我歇会儿。”
“累了就回家,王老又不会卡你考勤,别把自己弄得跟被剥削了一样。”晏阑看了一眼手表,“中午别去食堂了,我给你带饭回来,吃完饭就回家去。”
“嗯……”
“歇着吧,我先去忙了。”晏阑把门关好,站在楼道里透过玻璃看着苏行。苏行稍稍换了个姿势,从旁边拿起衣服披在肩上,然后把头埋在了手臂里。晏阑心里发紧,他想不明白苏行怎么会累成这样,刚才一个劲儿地跟他开玩笑都没能提起他的兴致。苏行现在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是人还在,但是魂已经被抽走了似的。虽然他说话做事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像以前开玩笑怼人,可晏阑就是觉得现在的苏行是一个躯壳,里面已经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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