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们到了周家门外了。”齐语芙故意凑得近些,在齐春锦耳边大声说。
她知道齐春锦怕什么。
齐春锦睁开眼,眼底好似蒙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却是睡得迷糊了,还没醒过神来,更没注意到齐语芙说了什么。
王氏抬眸扫了她一眼。
齐语芙咬了咬唇,转身当先下了马车。林氏、齐语柳随后。
王氏抓着齐春锦的手,走在了最后。
却是顷刻间便吸引来了所有的目光。
“那是哪家女子?”
“我瞧瞧,让我瞧瞧。”
“哟,那不是齐家的吗?齐家什么时候有长成这样的女孩儿?”
“是二房的姑娘吧?二房的齐春锦自幼就生得好看。二房的王夫人当年也是京中一等的美人。”
“齐春锦?就是她?当年周家宴上……”
“嘘。”
几个人说着,发出了低低的短暂的嘻笑声。但到底都是大家千金,只彼此笑上几声,便将声音都压下去了,也不再谈论当年的事如何如何。
王氏走在前面,听了个模糊的音,脸色已经微沉了。
她就知道,回了京城,那些个参加过五年前周家宴的人,难免还会拿当初的事来取笑锦儿……
她忙扭头去看齐春锦。
齐春锦还迷迷瞪瞪地睁着一双眼,只管迈脚下的步子。
原来还困在那股迷糊劲儿里呢。
王氏看得又是怜爱又是忍不住想笑。顿时放下了心。
等入了周府,仆妇们引着她们先去了花园里赏花。
这个时节茉莉、凤仙开得最好,正是满园芬芳时。香气入鼻,齐春锦慢慢就清醒了过来。她抽了抽鼻子,轻声和王氏道:“好香啊……娘,这个可以做成点心么?”
王氏哭笑不得:“怎么就惦记着吃?”
齐春锦看着她,反问道:“不用来做点心吃,用来做什么?”
王氏点了点她的额头:“用来做口脂做熏香不是很好?”
齐春锦舔了下唇,道:“那便做口脂罢,饿了舔一口都不觉得饿了。”
齐语芙听得直翻眼皮。
定州究竟是有多穷?平日里都吃不饱饭的?齐春锦打定州回来,便只惦记着吃吃吃了?
今日来周家赴宴的夫人小姐们,都知晓齐家二房才从定州回来。如今齐家大房没了主心骨,二房又没什么根基,齐家已然不值得她们高看一眼。因而并没有人过去同她们说话。
于是齐语芙预想中,众人讥讽齐春锦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她一路跟着齐春锦母女,被她们的对话气得频频翻白眼,恨不得张嘴大喊一声:“你们快来听听她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等熬到开宴时,齐春锦已经慢慢放下了紧张和窘迫,脑子里也不再浮现五年前的窘状了。
齐语芙倒是先气饱了。
齐语柳掐了掐她的手背,冲她摇了摇头,齐语芙才按下了心中的急躁。
也是,急什么呢?一会儿开了宴,才是重头大戏呢。
周家的园子修得大,一转眼,已容纳了无数达官贵人的妻女。下人们摆上了桌案,撤去了当中的花,挪到两旁。乐师们贴着墙根而坐,正要奏乐,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近了。周大人的声音高高响起:“恭迎齐王殿下。”
园内嘈杂的闲话声,刹那间就消了个干净。
众人连忙起身拜倒。
齐春锦还未仔细看,就被母亲按着头,一并躬身行了礼,久久,才听见宦官尖细的声音:“诸位起身吧。”
王氏才又拉着齐春锦站稳了。
王氏先抬头瞧了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又拍了拍齐春锦的手背,道:“别怕。”
齐春锦点了点头,乖乖和王氏一同落了座。
她们的位置很靠后,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坐在中间借着暮色遮掩,也就更不显眼了。
周大人年逾四十,是周家二房老爷,官拜户部右侍郎,他的老师是当朝钟太傅。而钟太傅又曾做过齐王的老师……这样的话,早在五年前,便有人和齐春锦说过了,就是为了告诉她,周家如何如何不好惹。
而今这位周大人正立在摄政王跟前,将膝下同岁的小女儿与嫡孙女唤过来。
“殿下,这是臣的小女儿与长孙女。”
周大人的举动就跟开了个口子一样,相继有其他随行而来的官员,起身唤来女儿,向摄政王行礼。
齐春锦隔得远,也瞧不真切,便低头盯住了跟前的吃食。
只听得隔壁桌传来低低的压不住兴奋的议论声:“听闻今日周家举宴,不过是拿赏花做个幌子……到了今年,齐王殿下便二十有八了,却还未娶亲。与殿下年纪相仿的,林少将军、言四公子,都已经有子有女了。宫中贵人着急得很,连朝臣都跟着操心不已……”
“那今日不就是一出选妃宴?”
“正是。”
“周家二太太素来不喜旁人夺她风头,因而今日来时都只挑了素净的衣裳首饰,早知如此,唉……”
“这样的好事,左右是轮不上咱们的。坐在前头的,哪个不是精心打扮过了?那都是早得了风声的。咱们这些连半点风声都没听过的,怎么都赶不上趟的……”
齐语芙、齐语柳姐妹听完,倒是对视了一眼。
摄政王那般人物,眼光自是高的,不然也不到今日还未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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