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猷不太赞同,恭敬行礼,表达自己的看法:“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
岑清猷迟疑:“林家如何进攻,我们就如何应战。父亲,今日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这么一来,难免会自乱阵脚,疲于四处奔命救火,陷入被动。”
岑向南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眼下,你想要如何进攻?岑府还能如何进攻?”
岑清猷还想再说什么,被岑向南给拦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岑向南心意已决,毕竟是自己老子,少年默不作声地躬身行礼,接下来吩咐去办事。
临走前,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父亲倘若得空,去寒山院看看母亲吧。”
岑向南愣神,皱眉,露出了点儿疲倦和尴尬,逃避似地低下了眼:“等今晚一过,明日我再去看看你娘。”
说白了,其实还是拉不下脸。
冷战这么多年,住青楼里的男人,何尝不会沉默地看向寒山院的方向。
少年被轰轰烈烈的情爱冲昏了头脑,岑向南虽然常常还是会想起那与别人都不同的,娇娆天真的林黎,但也慢慢地把目光投向了岑夫人。
当初,那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成天想着要嫁给她的小女孩,越看,心底就越愧疚。
林黎的死本来就不该怪在她身上。
人活得久了,反而越来越拉不下脸来,越愧疚,越不愿去看。
就这么僵着,一直僵到了现在。
岑清猷转身走,作为小丫鬟,乔晚赶紧跟上。
就在刚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天上响起了个清晰的男声。
“从今日起,岑府上上下下,绝不留一条活口!”
岑清猷、岑向南、乔晚等人齐齐变了脸色!
男声张扬霸道,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岑府!
“但这毕竟是我林家与岑家的世仇,念在岑府家仆、杂役都是无辜性命,若有人想要在此时离开岑家,我等不杀!也绝不追究!”
“若是那一心一意想和岑家共存亡的,稍后,岑家一破,格杀毋论!”
林家特地选在人心惫弛的时候放了话,用了百里传音,确保整个岑府上上下下都能听得见。
这消息,同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岑府。
岑府上上下下,顿时炸开了锅,人心动摇!
刚刚死里逃生,一干杂役们灰头土脸,想想后路更绝望。
逃过这回,那之后呢?!林家是不可能放过岑府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生路啊!
生路!
毕竟是他们岑家的世仇,和他们这些赶来做活的杂役有什么关系!!
本来以为后路被堵死,如今前路畅通,生门大开。
一众杂役,激动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心浮动!
岑清嘉倒抽了一口冷气:“父亲!眼下该怎么办?!”
岑向南一张脸黑如锅底。
林家这话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恶心人!
乔晚一愣,突然意识到,林家这顿操作,和游戏里“退帮不杀”完全是一样的。
林家抛出来的话,虽然足够振奋人心。不过瞥了眼门口那鬼影重重,就算心里再激动,一时间也没人敢坐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谁能保证,这话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万一是驴他们的?这时候出去,不正好赶上了那些妖魔们的饭点?!
一开始都没人敢动,但过了一两秒,终于有胆子大地憋不住了,猛拍大腿,一咬牙,吼道,“去也死,不去也是死!!他们迟早是想困死我们,不就是死得早点儿和死得晚点儿吗?!有什么区别!”
“今天,我就豁出去了,说不定还真能博得一线生机。”
大汉转头,振臂一呼,“你们谁愿意出去的,我们大家伙儿一块去!!”
一个人没人敢出去,但一伙儿就不一样了。
一众杂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纷纷一咬牙,站了出来。
“我!”
“带老子一个!”
“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反正老子是不想待了!!”
岑向南扫了一眼世春堂外的奴仆,阖眸叹气,“我岑家并非不通人情!若今日你们谁想走,岑府也绝不会阻拦!”
“今日累你们在此受苦。”岑向南转头对岑清嘉道,“去,去库房准备银钱为诸位备上。”
岑家家主这么一说,众人反倒有点儿犹豫了。
家主仁义,到衬得他们不仁不义。
但既然有条生路,谁他妈愿意看着这生机白白流逝!
一转眼的功夫,人群顿时划分为了三派。
一派是想冲出去的,有男有女,互相扶持着。
一派犹豫不决。
还有一派,是决心固守岑家的家仆,大多为老家奴,头发花白。
人群中站出个老人。
乔晚一眼认出,那是雪浪园那个。
胡玉成灰白的须发上还溅了点儿血,一听岑向南这句话,默不吭声地跪了下来。
“家主,老奴不去。”
人活着到了这个年纪,修行之路也没了指望,出去也没什么盼头。
倒不如固守岑府,说不定也能求得一线生机。
人群外,乔晚站在岑清猷旁边,看着被林家抛出来的生机所诱惑,群情激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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