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皇后娘娘,郎士宁低着头,不敢直视容音作为皇后的圣颜,虽然在为皇后作画玉像时见过皇后的容颜,可郎士宁也深知作为外臣是不可直视圣颜的。
不知皇后娘娘来找臣有什么事?郎士宁脸上浮现真诚的微笑,虽然只见过这个皇后娘娘一两次,但他十分欣赏这位皇后娘娘她身上那种优雅婉转的东方女性的含蓄之美。
更何况,这位皇后娘娘平易近人,心地善良,端庄大方,在很多人口中心中名声都很好。
在郎士宁看来,皇后娘娘就是东方女性的美好代表,是东方宗教中信仰的仙女,他们基督教的天使。
听说郎学士擅奏你们西洋乐器,不知郎学士可否教授我演奏这小提琴?郎士宁身上平和雍容的气度也令容音十分舒心,郎士宁已有五十岁,容音对他说话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
这郎士宁听了吃惊,这可是他前所未闻之事,他们从遥远的国家来,踏上这广阔的国土,朝见东方尊贵的皇帝,就是传授他们的宗教,领略这东方文化,可最终只能沦为宫廷的御用画师。
即便作为皇室御用画师,他也只教过皇子王爷,他从来没有教授过一个女性,更何况是华贵雍容的清国皇后。
郎学士不必忧心其他,我只问郎学士愿做我的师傅不肯?容音神色从容,并不患得患失,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这是自然的,郎士宁感受到容音的拜师诚意,她既未乘轿辇来摆皇后的架子,又未用尊称,还称呼自己为学士。
郎士宁这么想着,他如果再不同意,就违背了他们意大利人的优良传统,就失去了他们率真独特的性格了。
他心中还抱着一个隐秘而伟大的幻想,皇后娘娘主动地学习他们的乐器,也能使这乐器在东方这广阔无垠的土地上流传吧。
那徒弟富察?容音拜见师傅。容音听得郎士宁允了自己的请求,拿出年少谦虚好学又纯真倔强的性子来,给郎师傅行了一个诚意十足的拜师礼。
郎士宁十分欣慰,他年纪渐渐大了,故国之思也越来越浓烈,更令他遗憾的是一身的技艺无人可承,无处可传。而今不同,若能将这些传给这个皇后徒弟,他葬身这异国之土,也足能慰藉了。
你先拉出调子让我听听,郎士宁抚着胡须坐下,示意徒弟拉响小提琴,想要看看这徒弟的天赋,能否传承自己的绝学。
他话音刚落,从瞠目结舌中挣脱出来的明玉急急阻止,话语带着少见的凌厉,大胆,皇后娘娘怎么能拜你为师?
明玉的语气虽凌厉,可偏生了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减去了这训斥的威力,郎士宁温雅一笑,你这小丫头倒是奇怪,皇后娘娘怎么不能拜我为师?
是明玉一时哑然,但很快找好了理由,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尊贵非常,怎么能拜你为师?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洋人!
明玉!容音已经摆好了架势,见明玉还喋喋不休,语中更是对郎士宁有不敬之语,不禁出言训斥,但语气仍温和。
娘娘,明玉还欲多言,被容音一句话吓了回去。
明玉最怕的就是失去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再不疼她,所以当容音脱口而出,你再多言,便叫明玉来。
明玉虽退了回去,但眼睛红着,怒瞪着郎士宁,显示出她的不服气。
容音将小提琴置于肩上,握好了琴弓,开始了不成曲的演奏,容音现在的演奏全凭心意,她的姿势方法全是照猫画虎,虽然不甚规范,但总算能拉出好听的调子来。
一曲已毕,容音放下了小提琴,皆是随心所欲的演奏令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抬眼一看,郎士宁的目光凝滞,他的目光,是遥远的西方。
我听到了自由的呼吸,奔腾的声音。郎士宁的眼中满是缅怀纪念,我想起了故乡的麦谷,辽阔的牧场,醇香的牛奶
不曾想我随意拉出的调子令郎师傅如此夸赞。容音眼眸生星光,灿烂光华,她能听出郎士宁的真心怀念,她也想纵马驰骋无拘无束的少女时代啊!
曲虽在技,更在真心。郎士宁调整了心情,认真地教导起容音来,娘娘对这曲子倾注真心,自然能拉出感人肺腑的曲子。
郎师傅,汉人有个词叫知音难觅,又有个词叫忘年交,容音真心感叹,我想,这足以形容我与郎师傅了。
知音,知音,郎士宁在唇齿间反复读着这个词,忽然大笑,知我者为悦音!汉人的文化博大精深,这果然是个好词。
郎师傅在故乡时也喜欢骑马吗?容音想起郎士宁对他故乡的叙述,忽然心生好奇,她真的好奇西洋,海那边的世界。
是啊,我们家里的马和你们这里一样,同样桀骜不驯,但是我们那里的马场,草儿青青满山遍野,马儿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舒展它的四蹄,释放它的天性郎士宁年少时便来大清,一口汉语与满语皆流利顺畅,在汉语之上的造诣极深,西洋牧场叫他说得如诗如画宛若仙境,连一旁生闷气的明玉也听得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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