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茨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室内明明寂静到极点,他却听到了恶魔般的笑声,宛若纹身里的怪兽正在致以问候……
「你在干什么?」
一只手横空抓住了夏茨的手。
夏茨愣了愣,对上面若冰霜的黑衣人。
「你需要帮助。」夏茨说,「我可以去找……」
黑衣人直接打断,「如果你出去找人,我就杀了你。」
啊?
夏茨呆了一下,对上了黑衣人的眼神。
那个眼神很不善,带着令人晕眩的光。
仅仅是这一眼,夏茨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也就是他的床位。他回头看了一眼,蜥蜴依然在睡觉。再转过来,黑衣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把衣服放了下去。
夏茨不知道黑衣人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黑衣人刚才使用了魔法。
招惹一个魔法师可不会有好下场。夏茨乖乖地坐了下来,只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对面。
刚才的招数似乎耗费了力气,导致黑衣人的情况恶化了。他勉强靠在床上,脸上降雨般的流汗。他紧咬牙齿,可还是忍不住,泄出丝丝缕缕的痛呼。
夏茨继续望着他,但见那苍白的指尖动了动,便有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围着他浮现。
接着,那层薄膜向外扩张起来,包裹住四面墙壁,同时变得更薄透,好像一戳即破。
在首都的时候,夏茨接触过一些魔法师,他们在谈话的时候,就爱用这样的屏障包围周身环境,据说是能够阻断声音的传播,确保自己的隐私得到保护。而对目前这种情况,夏茨只能理解为,黑衣人不希望隔壁舱房的乘客听到动静。
可是最根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夏茨叹了口气,定定地凝视着黑衣人。
半晌,夏茨确定对方的症状没有好转迹象,便侧身伸臂取来墙边的琴盒,从中拿出自己最宝贵的财产,并告诉黑衣人,「我是个魔乐师。别担心,我只是想帮助你。」
夏茨打过招呼后,没见对方有异议,也可能是太虚弱,没力气喊停了。
夏茨试拨了几下琴弦,心里摸到了底,就正式演奏起来。
整个演奏过程是异常安静的,谁都没有开口。
起初,黑衣人没有反应,但随着旋律的递进,以及切换到新旋律的过程,黑衣人慢慢放松了面部肌肉,身体也不再绷得那么紧。夏茨一边弹着琴,一边观察着黑衣人的变化。
一步一步,犹如雄狮放下戒备卧倒,黑衣人闭上了眼睛,陷入深度睡眠。
舱房里的屏障消散时,琴声随之终止,化为空气无影踪。
在催眠镇痛这方面,他还是相当擅长的……
夏茨打了个哈欠,放好鲁特琴后转身躺下,细长的手指盖住了蜥蜴的身躯。
夜色退得很快,当夏茨醒过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对面的床上已经空空如也。昨夜的遭遇如同一场幻梦,唯有桌上的石头证明了有第二个人存在过。夏茨发现,石头底下还压着纸条,当下抽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请收下这些白雪晶作为谢礼,魔乐师先生,我已经到站了,就此别过。
谢礼?记得白雪晶是一种能量石,用来帮助魔法师修炼……
但他的魔乐源自另一套力量体系,无需积累魔力。
确切地说,只有奏响音乐,才会产生魔力。
所以,这种东西对他是毫无用处的。
夏茨摇了摇头,感觉到头发散落在眼前,便伸手去拨开,又想到自己该去梳洗一番,就起身去了卫浴室。他那头红色的杂草很麻烦,又卷又长,总是得花很大的力气打理。
尽管如此,如果叫他剪头发,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过后夏茨戴着毛巾出来,眼尖地瞥见桌上的土黄色身影。
啊,这个小家伙终于醒啦,考虑到中午就要下船了,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嗯?它张嘴干什么?等……等一下!!那是石头!石头不是用来吃的!!!
夏茨慌忙冲了过去,从一堆白雪晶里拔出了蜥蜴。它表现得异常亢奋,小爪子胡乱挥舞,仿佛那些雪白的石头就是它最需要的东西。但一条蜥蜴懂什么?夏茨简直不敢相信,它把一整块石头都吞了,现在肚子都向外鼓起来,却还不满足地想要吃更多。
「你这蠢蛋!」夏茨晃起蜥蜴,「快吐出来,吐出来!」
蜥蜴被反复猛摇几次,都变得晕晕乎乎了。
然而,它死死地闭着嘴巴,就是不肯像夏茨期望的那样吐出来。
天,那么一大块石头在胃里,搞不好要没命的!
夏茨急得都快哭了。
噗噜。
蜥蜴突然发出了类似这样的声音。
仿佛在吐泡泡,它将一些深色的颗粒吐出来。
与此同时,鼓起的腹部开始逐渐变平。
那颗石头已经不见了。
夏茨呆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蜥蜴的肚子。是真的。那里的石头完全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茨望向那些颗粒,注意到它们原本是白雪晶的一部分。
就像白面包上的芝麻,那些颗粒不均匀地撒在桌上每个白雪晶的表面。
「难道说……你是把白雪晶消化掉,单独把杂质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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