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茨替她顺了气,柔声说了几句安慰话,总算让婕琳停止了颤抖。
这个眼睛红红的女孩挣开他,到窗前看那开阔晴朗的天空。
「他们想要我死……对吧……彻底摧毁整个王朝。」
她用手背抹了抹脸,自言自语地说,「叛党已经渗透进皇宫了。我早说抓了盖瓦奇·戈尔也没用。根本就是个替罪羊,什么情报都没有。我知道是复原派干的,但问题是谁呢?他们人太多了,从朝堂到市井无处不在。他们就是我们。夏茨,你说我该怎么办?」
夏茨自然回答不上来,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所以他就沉默着,站在她的背后,任凭细碎的阳光洒在他们之间,缓缓将他纳入阴影地。
「我要找到他们。揪出来,一个一个送上火刑架。」
但要怎么做到?女皇沉思起来,开始踱步。
她沿着踢脚线行走,从有阳光的一边走到完全阴冷的另一边,身影时明时暗。
莉娜询问了她,并且征得了她的同意,将黑色的袋子带出去,送到了专人手里。
小雪花虽然死了,但尸体仍会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处理起来不能马虎大意。
仅仅是半小时左右的事情,婕琳似乎已经翻篇了,找不到刚才嚎啕大哭的痕迹。
左边。右边。约莫走了十几个来回,总算有了点变化。婕琳停了下来。
「我有个想法。」婕琳抬眼看夏茨,「你会下格子棋吗?」
夏茨摇头。那些强调逻辑思维的东西他都不擅长。
「这样啊。我从五六岁就开始学了。」婕琳沉吟道,「父亲是我的第一个老师。但他的棋力并不怎么样。真正教会我格子棋的老师是后来那个。你知道在格子棋里,你的棋势被称为『龙』吗?如果你的龙很脆弱,被杀掉了,就全盘皆输。但有时候,你的龙其实很强大,却想要营造出脆弱的假象,引诱对方来杀你的龙……」
夏茨露出困惑的表情。婕琳好像在说些映射性的东西,但他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只觉得如听天书。好在婕琳有意识地放过了他,将剩余的思绪都交给了自己。
再开口的时候,婕琳轻轻握住了夏茨的双手。
「我需要将我最好的骑士召回来。」
哦。夏茨心想,面上没有反应。
半晌,气氛凝固,夏茨突然发现婕琳还在等自己回复。
「挺好的。」他赶紧点了点头,婕琳便松了口气。
不是他的错觉吧?婕琳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
这副等待批准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嘀嘀咕咕,又听婕琳问道:
「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夏茨茫然地看她。
婕琳不得不说,「就是,那个,你跟萨洛夫……」她像是觉得不方便,扭扭捏捏了半晌,才说,「你们不是出了点事儿……然后萨洛夫申请调岗……然后才离开的吗……」
夏茨纠起眉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听起来,像是他跟萨洛夫吵架了似的?
那个骑士辞别的时候,肯定不愿意直说,就含含糊糊地编了个借口,给双方留住面子。
但婕琳身为女皇,又不是没有消息源,对部下的动向必然了如指掌,当时去过哪里,见了什么人,都很好弄清楚。再运用一下脑补能力,还真有可能理解歪了。
想到这里,夏茨无奈地解释,「我跟萨隆没有发生什么,请别误会了。」
「真的?你们没有闹别扭,赌气发誓再也不理对方吗?」
夏茨扶额,「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陛下。」
「好吧。」婕琳不是很相信,「但不管怎么说,你们总可以借这次机会和好吧。」
究竟要怎样才能说服她,这不是吵架跟和好的事?
夏茨感觉很头疼,他们的事说简单很简单,但是又有点尴尬,这些婕琳都是不会懂得。
最后夏茨叹了口气,干脆答应,「好,好。」反正他不会故意避着萨洛夫就对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很乐意跟萨洛夫彻底翻过这个篇章,这样对大家都好。
再次见面的机会来得很快。夏茨现在基本上算是住在皇宫了。婕琳俨然把他当成自己的随从,但身份又比那好些。夏茨怀疑这是魔乐的功劳。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有时候演奏者和听众都以为它没有那种效果,实际上却是有的。它就是一个谜。
婕琳安排了一次奢华的游行。敞篷大花车,沿街做演讲,仪仗,乐队,护卫,官员,牧师,贵族。光是地毯都要铺半个城区。看起来非常大手笔。
这都是为了制造诱饵,按照她的话说,她的骑士们都分布在暗处,加上可信的魔法师,随身携带的追踪通信装置,足以保证女皇的安全。如果这些都不行,那么还有一把枪。
「要是我看到一个叛党,我就爆了他脑袋。」婕琳摩拳擦掌,「尤其是他们的领袖。」
夏茨捏了把汗,「你确定要这样做?不管怎么说,把自己当诱饵都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婕琳甩给他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如果说他在今年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冒险者应该胸有成竹。但谁能预料到此事的走向?
夏茨隐隐感到心脏跳得有点快,不由得按上去,深呼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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