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离开的是一个穿黑袍的男人,外形消瘦,双手放在相反的衣袖里。他回头看了看夏茨,像是颇为在意,但是没有停留多久,就被同伴们招呼过去,搜查起下个房间了。
一直到他们找遍所有的房间,无果后彻底离开旅店,夏茨才松了口气,让小孩重新现出身形。
「刚才很危险。」库鲁阴沉地开口,脑子里仍然是夏茨被抵着脖子的画面。
如果不是夏茨阻止他,现在屋子里已经躺满了尸体。
夏茨却误解了他的意思,「是啊,刚才差点被看出来了。」夏茨沉思了一会,「他们队伍里有个魔法师,感觉还挺厉害的样子,虽然我没有接触他,但他主动用魔力探测了我。有那么一秒,我以为他会发现我做了什么。」
「也许他探测到你的能量,却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库鲁跟着说,「就连我也不清楚,你的魔法是个谜。」
夏茨眯眼笑起来,「不管怎么说,有用就行了,你是说吧,宝宝?」
小孩撇了撇嘴,「谁是宝宝啊,我叫嘉格。」
夏茨看了看嘉格,忍不住伸手揉捏起那张小脸,换来嗷嗷乱叫,「不许碰晤!坟蛋!晤笑人把你抓起来!」
夏茨依旧玩得很开心,「既然我们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该老实交代了?嗯?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找上我们?别说什么只是来取暖的鬼话。」
嘉格努力扒开他的手,想躲到另一边,却被库鲁揪住了。
库鲁板着脸,语气没有夏茨那么和善。
「别逼我对你动手。」
嘉格打了个寒颤,「好,我说,我说……但是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很难受的。」
库鲁放开了他。这个小孩整理了一下领子,左右看看,坐到床铺上去了。显然这是他觉得最舒服的地点。库鲁望着他裤子上的泥巴,突然理解了夏茨看到自己随手把衣服扔床上的感觉。
「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我来自巴凡尼亚,就是那个出产生命金属的小国家。我是巴凡尼亚唯一的王子。」
「就在前几天,妈妈叫人带我出门郊游,有好多人跟着我。然后我们到了一座山,我以为目的地到了,结果那些佣兵突然冲出来,把我随行的仆人们都……都杀了……」
说到这里,嘉格忽然呜呜地哭起来。另外两人都猜到了结局,但还是等待嘉格交代完整件事。
「本来我们都躲得好好的,呜呜,待在一个山洞里。可是他们有个魔法师,能找到我们的位置。护卫们为了掩护我,都死在那个魔法师的手里。佣兵们都来追我,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带着一块生命金属,所以我才能侥幸逃掉。」
夏茨倒了杯热水,递给嘉格。这个小孩抽噎着接过了。
「然后呢?」夏茨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嘉格抹了把脸,「我就是到处飞,不敢停下来,生怕他们追上我。就这么飞了一天一夜,来到这个城市里。当时还是白天,我听到一阵音乐,就顺着声音摸到了广场。」
「啊。」夏茨睁大了眼睛。
「没错,我当时听到了你的音乐,现在还记得歌词:风呀,乌云呀,都说他守望我们,雨呀,闪电呀……」
「都说他祝福我们。」夏茨接着唱下去,然后说,「你喜欢这首歌吗?」
嘉格大力点点头,破涕为笑,「这首歌让我觉得很开心。」
夏茨微笑起来,发自内心的愉快。今天下午围观他表演的观众挺多的,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孩的存在,不过能被别人欣赏,总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库鲁则没那么耐心,「你还没有解释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小鬼,别告诉我你是听了他的歌,然后就跟踪他过来了?」
「呃…其…其实就是这样……」嘉格扭扭捏捏,「我一直在看他的表演。等到结束以后,我忍不住跟着他到这家旅店,望着他上楼开门,一开始我没敢进来。后来实在是外面太冷了,我就来敲门想进屋取取暖……」
现在冬日的寒气还没彻底消散,又是深夜,一个小孩在外面当然会受冻了。这不是裹几件棉袄就能熬过去的。
夏茨坐到床边,心疼地摸摸嘉格的头发。
「那你父母现在一定很担心你吧。」
仔细想想也有点奇怪。什么样的父母会放一个小不点独自出门郊游?更别提尊贵如王子了。即使有护卫随行,也不太说得过去。
嘉格放下茶杯,钻到夏茨的怀里,「是啊,我也很想爸妈了。但是我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回去。」
「别担心,我们可以送你回去。」夏茨看看库鲁,「对吧?」
库鲁转头使劲盯起墙壁,好像那上面长了花一样。
「咕噜,不要假装没听见我的话。」
库鲁依然背对着他们。
夏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有同情心。顺手帮他一把嘛。这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他放软了声音,微笑着说,「拜托了,我的伴侣。」
库鲁闻言转过来,「你的伴侣?我记得你是单身主义者。这里可没有你的伴侣。」
夏茨怔了一下,笑容渐渐冻住了。他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种回应。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当时他并不清楚自己对库鲁的感情,而且从未想象过自己与任何人在一起的画面,直到后来,他在海底开始意识到这份感情的特殊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