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找到机会,就在沿途留下消息,引着家里人追过来。
刀疤脸没出声,张韶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但你要想清楚,顾姑娘背后有大长公主府、镇远侯府,还有龙骧卫大统领魏谦,此事必定会败露,也许你背后的人能逃脱,但你,是逃不脱的。”
魏谦。顾惜惜鼻子一酸,如果他没走的话,肯定不会让她出事。
心里隐约又有一个念头,也许这些人,就是算着他走了,所以才敢对她下手。
这些人多半与梁牧没什么关系,梁牧那个草包,能轻易被她和李妙英对付了,就不会有这么周密的安排。
刀疤脸终于开了口,冷冷向张韶说道:“你以为你能活到那时候?”
顾惜惜认得他的声音,是先前问她有没有清醒的那个男人。
张韶神色淡定,道:“城中四门都有人查验,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出京的水路、陆路应该也已经封闭,我来的时候已经传信给镇远侯夫人,沿路也留下了标记,就算你杀了我,他们也会找过来,你走不脱。”
刀疤脸道:“你是说你摆的那些石头?我已经让人改了方向,你放心,他们这会子应该被引去了岔路上打转。”
张韶心中一凛,跟着却笑起来,道:“那些石头,我原本也没指望能瞒过你,但你别忘了,还有魏谦的影卫。”
他眼睛望着顾惜惜,慢慢说道:“魏谦对她如何,想必你也听说过,就凭我留下的线索,影卫肯定能找到你,也许这时候,影卫已经找过来了。”
像是要验证他的话一般,外面立刻有人敲窗道:“老大,路口有差人搜查,出不去!”
刀疤脸面色阴沉,张韶笑了下,又道:“杀了我不打紧,但处理尸体并不容易,一个弄不好,你的行踪就会暴露,你放心,只要你能保证顾姑娘的安全,我什么都听你的,等你离开京城,再杀我也不迟。”
刀疤脸没有说话。杀张韶不难,但公差跟得紧,尸体是个大麻烦,不如等上了船再杀,尸体丢进水里,谁也找不到。
他走到箱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惜惜,顾惜惜蜷在箱子里,装作依旧无法动弹的模样,怯怯地看他。刀疤脸又想了一会儿,扬声道:“来人!”
先前喂顾惜惜吃药的男人应声而来,刀疤脸眼睛看着顾惜惜,道:“药劲儿应该过了,喂她吃点东西。”
顾惜惜一动不动,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原来药效都是算好了的,要想蒙混过去,太不容易。
男人很快拿来一碗白饭,搀着她坐起来,胡乱往嘴里喂,顾惜惜心知饭里肯定有药,便装作无法咀嚼的模样,磨蹭着不肯吃,那男人有些无奈,刀疤脸却不耐烦起来,一把拿过勺子,用力往顾惜惜嘴里一送,道:“不吃就直接灌药!”
“我来喂她。”张韶走过来,接过了碗。
他半蹲在箱子边上,取了自己的头巾给顾惜惜垫在背上靠着,舀了一勺饭送在她唇边,低声劝道:“吃吧,没有力气就什么也做不了。”
顾惜惜心里一酸,眼泪倏地滑下来,张韶犹豫一下,到底还是用袖子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泪眼模糊中,顾惜惜慢慢张开嘴,吃了一口饭。
这天夜里,她被关在箱子里,张韶被绑在旁边的椅子上,塞着嘴不能出声,四周围一片寂静,顾惜惜蜷了一整天,身上疼得无法入睡,又怕极了黑暗,正在默默流泪,忽然听见箱子被轻轻敲了一下,跟着是第二下。
张韶努力挪动被绑住的双手,终于有一根指头碰到了箱子壁,连忙敲了一下。
声音极低,但这一丁点声响,便足够驱走黑暗,让顾惜惜明白,她并不是孤立无援。
一下,两下,三下,张韶觉得手指根上撕扯着疼,大概是他扯得太用力,受伤了,但想到箱子里那张恐惧中透着坚定,明媚又温柔的脸,还是咬着牙,一下又一下轻轻敲着。
顾惜惜终于睡着了。
醒来时人在车上,一路走的都是小路,车子颠簸得厉害,她被颠得直想吐,最难受时,箱子突然稳住了,张韶的声音透过箱盖传到了耳边:“别怕,有我在。”
顾惜惜慢慢伸手,轻轻敲了下箱盖。
张韶手脚并用,努力固定着箱子,耳边听见了那声响,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能动了。只恨他手无缚鸡之力,虽然跟在身边,却不能让她少吃些苦头。
一个古怪的念头突然冒出来,要是他有魏谦的本事,就好了。
夜色降临。
魏谦挥刀砍翻一个蒙面汉子,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刀刃饮血,如猛兽得食,魏谦攥紧刀柄,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黑得不见底。
从他返程到现在,半天的时间已经遭遇了两拨刺客,那些人真是急不可耐。
“大统领,”一名属下飞马赶来,“顾侯爷遭遇刺杀,已被击退,侯爷安然无恙!”
魏谦收刀还鞘,抿紧了唇。
掳走她,拆开他跟顾和,再分头刺杀,假如得手,此次东海之行就会化为泡影,就算不得手,只要把她捏在手里,他跟顾和也不敢不听话。
除了江中则,还没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只怕时骥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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