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她话说得不很客气,便拍拍她以示安慰,低声道:“姑母别着急,再慢慢商量。”
明浮玉垂目想了一会儿,再抬眼时,神色便有些微妙:“姑祖母,惜妹妹独自在魏统领那里,已经待了两天了,定亲也算是顺理成章,不然传扬出去……”
“皇后!”太后打断了她,“都是些没影子的事,眼下还说不到这里。”
她有些疑惑,这句话分明是在戳晋阳大长公主的心窝子,试问谁家能甘心把女儿嫁给强行抢亲、败坏女儿名誉的人?明浮玉一向心思细密,怎么会不顾忌大长公主的体面,居然这么说话?
晋阳大长公主脸色如常,心里却怒到了极点,慢慢说道:“若这么说的话,但凡看上了谁家女儿,抢了去关上几天,是不是就非得嫁他?要是天底下的事都这么办的话,那还要衙门做什么,要那些律条做什么?老身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道理,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太后忙笑着说道:“姑母别误会,皇后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觉得皇后不是这个意思。”晋阳大长公主也跟着笑了下,道,“天底下所有的律条都是陛下定的,所有的衙门都是依照皇命行事的,皇后殿下与陛下夫妻一体,断不会为着一个魏谦,徇私枉法。”
明浮玉脸上有些难堪,到底还是平心静气地说道:“姑祖母说的是,我这就去回陛下。”
她起身向告辞,晋阳大长公主也起身相送,道:“还要劳烦皇后殿下转告陛下一声,臣等虽然很在乎惜丫头的名声,可比起她终身的幸福来说,名声有些损毁,并不算什么。”
明浮玉点点头,道:“我知道姑祖母的意思了,我这就去回禀陛下。”
罗氏恭敬将她送出殿外,心如油煎。皇帝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处在太后的位置上,也不可能说得太多,看来只能靠着自家的力量去找顾惜惜了。
可魏谦诡计多端,连一丁点线索都没留下,又该如何去找?
一名宫女急匆匆走进来,福身说道:“启禀太后,启禀大长公主,怀山长公主的大公子梁牧昨夜被歹人虐杀,怀山长公主惊闻噩耗,急怒之下昏厥不醒,陛下已经命太医院几位当值的太医都赶去怀山长公主府中看诊去了。”
城隍庙的事情虽然捂得严实,但当事的几位都是皇亲国向晋阳大长公主看了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疑惑,不由想到,难道不是她?
晋阳大长公主与罗氏对望一眼,虽然彼此都觉得梁牧有这个结果真是报应不爽,但心里也十分纳闷,是谁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能在长公主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
回家的路上,罗氏左思右想,忍不住向晋阳大长公主说道:“母亲,我总觉得梁牧的事,似乎跟魏谦脱不开干系。”
晋阳大长公主想了想,摇头道:“即便是他,又能如何?他与梁牧,也没什么差别。”
罗氏点点头,又道:“母亲,我想了又想,魏谦虽然行踪诡秘,但他既然另有落脚之处,吃喝拉撒这些俗事,总要打理吧?从这些小地方入手,也许比盯着他要容易些。”
晋阳大长公主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
“买菜买水这些事虽然不好查,但如今是暑天,惜惜怕热,平素都是要用冰的。”罗氏沉吟着说道,“我想魏谦就算再可恶,也不至于克扣着不让惜惜用冰,而京城里供冰的地方,统共也就几处,用冰的人家,也都是有数的。”
“不错,我竟没想到这个!”晋阳大长公主顿时振奋起精神来。
供冰的冰库总共只有三四处,酒楼商贩用的,都是冬天从河里直接凿下来存储的,中间多有泥沙杂质,而富贵人家用的冰,却都是净水冻好的,若是没有脸面,轻易也买不到。以魏谦的身份,用的自然是净水冰,那么盯着冰库出货,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晋阳大长公主忙道:“这就让你哥哥去冰库盯着,你府中也打发些妥当的人去盯着,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母女两个正商量着,一阵銮铃声响,罗澍迎到路上,探身问道:“母亲,怎么样?”
“指望不上了,圣人居然还想替魏谦做媒,哼。”晋阳大长公主压低了声音,道,“你来得正好,快些派妥当的人手去城中各个冰库打探打探,看看近来有没有陌生主顾突然上门买净水冰,若有的话,你悄悄追查下去,说不定能查到魏谦的落脚点。”
罗澍很快反应过来,忙道:“我这就去安排!不过母亲,时驸马这会子在家里等着见您,他说他有法子找到惜丫头。”
晋阳大长公主皱眉说道:“消息怎么会传到他耳朵里?两家也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要帮咱们?”
罗氏想到之前顾惜惜单独与时骥见面的情形,沉吟着说道:“惜惜跟他,似乎比较熟悉。”
晋阳大长公主怎么也想不到竟还有这么一节,待见到时骥时,不觉便沉吟着打量着,久久不曾说话,时骥倒主动开了口:“姑祖母,我近来恰好有些事情与魏统领有些来往,多少知道他的行踪,惜妹妹的事,也许我能帮上忙。”
“时驸马有什么条件?”晋阳大长公主问道。
时骥笑了起来:“并没有什么条件,姑祖母的事,我原本就该当效力。”
“驸马有话直说便好,若是遮遮掩掩的,我也不敢劳烦驸马。”晋阳大长公主站起身来,“慢走不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