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纷纷起身,饮酒高呼,迟聿眉梢微挑,看着上首少女冷静漠然的神情,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这是又不气了?
看来,这丫头还是没那么在意他。
迟聿仰头一口饮尽。
宴会之上,商鸢忽然开始说起童年的事情,商姒佯装忘了许多,勉强与她一来二往,酒憨尽兴之后,商鸢便掩唇娇笑道:说起从前,那些事情真是说不尽,臣妹这些年一直想念着陛下,这几日恰好来洛阳,陛下若是不嫌弃,臣妹可要时时来叨扰了。
商姒笑道:莫说以后时时叨扰,便是今夜,朕便可与鸢儿好好叙叙旧。
于是宴会过后,天子便携郡主一道赏月,璀璨宫灯挂了沿路繁花馥郁的别庄,清风拂面,无比凉爽。侍从远远跟在身后,不敢靠近,只余下迟聿陪在一边。商鸢看着这别庄美景,暗暗忖度天子到底何意,谁知还没说话,就听商姒笑道:鸢儿觉得长安如何?
商鸢浅笑,长安繁华,远胜楚国王都。
长安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刚刚遭逢战事,许多地方还待修缮,大晔国库空虚,朕向来便发愁。商姒转过身来,紧紧抓着商鸢的手,感念道:还好朕有如你这般忠臣的藩臣,朕才不会被人肆意欺辱。
这话已说的十分推心置腹。
肆意欺辱?
谁敢欺辱天子?
商鸢有些意外,余光瞟着迟聿的神色天子这是当着她的面,说迟聿架空皇权、恃权欺上么?
迟聿看着商姒紧紧抓着商鸢的手,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商鸢有些不太自然,勉强笑道:陛下,您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商姒仿佛此刻才发觉不妥,连忙收回了手,朕失态了。她眸子悄悄一转,果真看见迟聿不太爽快的神色,心底暗嘲,又转移话题道:我们去那边走走罢。
直到时辰不早时,商姒才下令回宫,她这回没有再邀请迟聿一同呈玉辂回去,而是在登上玉辂之前,表示对商鸢的一见如故,又屡次嘱咐她从驿馆搬到宫里来住,便回了宫。
回宫走下玉辂,当即命崔公公安排商鸢住所,一路也不看迟聿,直接回了元泰殿。
迟聿:
迟陵凑过来,笑吟吟道:二哥,陛下似乎和郡主相处得不错?
多嘴。迟聿冷淡地瞥他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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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姒回元泰殿换了身衣裳,除去繁复的天子礼服,才觉浑身力道一泄,整个人都慵懒起来,沐浴过后,便着一身单衣,懒洋洋地伏在软塌上,任由姣月给她梳着满头湿淋淋的发,姣月将头发打理好,又拿巾帕给她擦了擦,低声问道:陛下当真与那个郡主投缘?
商姒侧身看她,笑道:朕与商鸢?
姣月点头。
朕不和她亲近,怎么能让她掉以轻心?商姒重新趴好,语气懒散,你看她,话中字字都别有深意,绝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不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
她不将朕方才眼里,朕也理解。商姒淡淡道:谁人不知朕是傀儡呢?若是朕自己,看见这么一个徒有虚名的天子,只怕也不当一回事,当面无视都是客气,若是更不客气,恐怕会直接做什么了。
只是,到了朕这里,哪怕没什么实权,也由不得她不把朕放在眼里。
她小时候,也是如此,许多人不将她放在眼里,甚至当着她的面对王赟阿谀奉承,一是觉得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二是觉得这般幼小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
其实商姒都懂,那些人的谄媚嘴脸,媚上欺下的行为,她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当初她确实小,可渺小如她,也曾想过办法反抗。更何况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更不容许任何人再随意欺负。
就没有别的原因?
一句话打断了商姒的回忆。
她偏头,便看见迟聿走了进来,对姣月道:你先退下。
姣月将手中巾帕放到一边,连忙退了下去。
迟聿拿过帕子,俯身给商姒擦了擦头发,他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着,她仰头看了他半晌,又默不作声地偏过了头去。
今日生气了?
没有。
因我而生气?
没有。
所以与那商鸢又是握手又是散步的,就为了气我?
没有。
想不到你还是会因我吃醋。他低笑。
我说了没有!
商姒推开他的手,猛地坐起身来,气恼地瞪着他。
此人简直莫名其妙,自说自话。
明明是他,面对商鸢的主动暗示,非但不拒绝,还和她一来二往,无比融洽,她要是不插嘴,恐怕他还真和商鸢合作去了。
现在还好意思跟她提。
商姒甚为不悦,起身走到了床边,抬手落下身后珠帘,淡淡道:我累了,大将军要是没什么要事,还是先回去罢。
身后一暖,她被人紧紧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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