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听弘历说拆城门这三个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将传旨的小太监叫过来,命他们按照弘历的意思,去传命令。
刚安顿下去没多久,就听得咣的一声,李玉回头看见弘历在盛怒之下,将手边的茶杯摔得粉碎。
还没等李玉命人去收拾,弘历就质问他道:这册文的满文是谁翻译的?
李玉知道肯定是有极大的事儿,不然弘历也不会如此生气,于是小声回道:册文之事,一般都是由翰林院所制。
弘历不耐烦道:我知道是翰林院,我是问,这册文是谁翻译的满文?
李玉想了想,道:好像是阿克敦大人。
弘历点头道:很好,这个阿克敦真是有能耐,竟然把lsquo;皇妣翻译成lsquo;先太后,真是大大的不敬!速传圣旨,将阿克敦交由刑部治罪!
李玉连连应声,将打算前去传旨的毛团叫到一边道:待会儿你去刑部时,告诉刑部的人,就说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让他们办事谨慎着些。
毛团不解道:不就是翻译错误了吗?改正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刑部来插手这件事情?
听毛团这么说,李玉急得直冒汗道:你快少说些话吧,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皇后娘娘崩逝,皇上难过得不行,现在变着法儿的想找人出气,别的不说,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儿还不够明了的?
毛团知道弘历因傅莹去世,心情恶劣到极点,只是他觉得弘历还没到那种吹毛求疵的地步,毕竟他一向对大臣还是很宽容的,不过既然李玉这么安顿,他也照着做了。
刑部的官员觉得翻译失误并不是多大的事儿,但又听得毛团提醒,怕引得弘历责罚,便给阿克敦拟判了一个绞监候。
本以为这判得已经够严厉的了,哪知弘历却依旧嫌轻,认定刑部这些人包庇阿克敦,有宽纵之嫌,将刑部负责此事的官员,停职的停职,降级的降级。
若说永璜被罚,这些朝臣们或许还有置身事外的想法,如今刑部诸多官员受了罚,他们方才意识到,皇后去世对皇帝的影响可不小,于是纷纷上表,表达自己对皇后崩逝的哀痛,也更加心惊胆战了。
在长春宫停灵数日之后,弘历又亲自护送傅莹的棺椁到了观德殿。观德殿不比长春宫近,但弘历几乎每日都要去她的灵前,给她焚纸祭酒,丝毫不觉奔波之苦。
本以为时间过去近一月,自己心中的伤痛会平息一些,但弘历却发现,痛苦与日俱增,而且时间越久,他就越恨,他恨老天先是带走了永琮,几个月之后又带走了傅莹。
满心的怒气不知该从何处发泄,只要他看到有错的地方,就绝对不会轻饶。罚了永璜永璋还不够,罚了刑部的人,他还是觉得不够。
他见到光禄寺为傅莹准备的祭器都不光洁,便将光禄寺全部官员降级处理,又嫌工部为皇后准备的册宝简陋,将工部官员全部问罪。
弘历本就有些骄纵之气,傅莹活着的时候,他还能有所收敛,如今没了约束之人,便将心中之怒随意朝人撒去,甚至连自己的老师张廷玉也不能幸免。
弘历平日虽然对张廷玉有所不满,但念他是顾命大臣和自己老师的身份,对他还是尊敬有加。
不料,这回弘历竟吹毛求疵地认为张廷玉给傅莹的祭文中竟然用了泉台二字,着实配不上皇后尊贵的身份,便罚了张廷玉一年的俸禄。
张廷玉心里觉得委屈,但知道弘历此刻已非常人,只能默默吃了这不当之罚。
因挚爱之人离去,弘历便觉得这是天大的事情,作为皇帝,他有权力要求官员也把皇后崩逝视为天大的事情。
不想在傅莹祭礼那日,按要求外地的官员也应到京举哀,但有些外地官员不知弘历此前的疯狂之举,想着进京路途遥远,便自认为上个折子,表达一下自己的哀思便可。
弘历见到京的官员没有自己预计的那么多,心里多有不满,汉人官员还能从宽处理,满人在他眼中却不可饶恕。
等行过祭礼之后,弘历将傅恒叫到自己身边,他指了指放在桌案上的折子道:现在有人举报,说是有官员在你姐姐百日孝期内剃了头,春和,你说怎么办?
傅恒是弘历在傅莹去世之后,唯二不会迁怒的人,傅恒没了疼爱自己的姐姐也难过,但姐夫的疯狂举动,也让他觉得害怕,虽然他明白,弘历是不会迁怒他的。
傅恒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明白按照弘历如今的心态,肯定是要严惩的。可他觉得剃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雍正当年去世,有官员在百日内剃了发,弘历也没追究过。
他猜测这些举报可能涉及到官员间的内讧,若是弘历借此严惩,那不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于是他说道:臣以为,当年先皇崩逝亦有人剃头,皇上宽仁为怀,并未追究,如今
这么说来,春和你打算让朕再不追究?弘历没等傅恒把话说完,就反问道。
傅恒察觉出姐夫的不对劲,立刻闭住了嘴。
弘历冷笑一声,道:哼,朕之前就是对他们太好了,以至于这些人都不把礼法放眼里了。他们要剃头,很好,那朕就要剃他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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