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齐茂行心下便已下了决定,没有立时开口,只是抬头道:“可否等属下好好想想,之后再派人去与殿下禀报?”
这么点小事,太子自是无有不可,微微颔首之后,齐茂行恭敬拱手送别,太子殿下便也在侍从服侍下,上了双架的宝盖马车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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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太子殿下,齐茂行也没有再去与府里亲人多话,只叫奉书推着他一路回了抱节居。
为了平日里方便进出,他又是拿长弓威胁府里管事,又是与生父闹了一场,府里自是不敢再敷衍耽搁。
他这抱节居前后的台阶门槛,是他特意看着动工的,丁点凸起凹陷都无,平平整整,只一眼看着就格外舒服,到了院门之后,齐茂行便叫奉书下去,自己转着轮椅行了进来,
虽然天色转晴,但到底已是日暮,走了这许多下人丫鬟,冷静了许多。
东边他的屋子安安静静,毫无声响,西面苏磬音住着的屋里,却是门窗都大开着,隔着竹帘,伴着这雨后的清爽凉气,隐隐便能清楚的听到屋内传来的,一道道清脆人声。
“没错,当真是太子殿下。”
“不成这个不能送,太简薄了些。”
“哈哈哈瞧你说的,也就是人的模样,难不成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你别说,当真不比常人,长相其实也就是寻常,但是一眼看过来,心里就怕的很……”
“小姐你瞧,这一套笔墨纸砚成不成?”
“那就是龙气吧?肯定摄人的很……”
成婚之后的三个月里,为了避嫌,他除非必要,都特意不在家里久居,与明面夫人接触的自然不多,偶有见面,也是几句话功夫,便会提起和离这事来,往往都是不欢而散。
倒是自打受伤,日日待在抱节居里,再加上他这一副天生强于旁人的目力耳力,齐茂行却反而渐渐发觉了苏磬音许多以往不曾留意的细节——
比如眼下这样的,和两个丫鬟的闲话时,声音既欢快又闲适,每一句都带着愉悦的意思,不同于在外头蓄意装出来的贤惠温婉,更没有私下里对他的诸多防范,冷嘲热讽。
零散听了几句,虽只是些没什么要紧事的琐碎闲话,但齐茂行却是连自个都没有发觉的,嘴角微微的弯起了一丝弧度,一时间,连方才在花厅里生出的难过低沉,都渐渐消了下去。
轮椅的声音还算是比较明显的,等到齐茂行推着椅轮行到屋前时,苏磬音几个便也听到了声响,屋内停下了方才的闲话,丫鬟石青便迎了出来,一点不小意的朝他硬邦邦行了一礼:“这是西边儿,二少爷可是走错门了?”
齐茂行干脆道:“我寻你们姑娘有事商量。”
虽然待他这个明面姑爷的态度不甚恭敬,但石青闻言却还是蹲下去将门帘卷起一半,利索的抬在头顶,方便他能不转方向,径直推了轮椅进去。
齐茂行并不在意她刚才的失礼,客客气气的道了一声谢,伸手推了椅轮进内。
倒是一向暴脾气的石青,得了这一声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难得的去外头打水拧了湿帕子,自个不进去,找月白替她递上。
齐茂行讲究,推了轮椅回来,的确是要先净净手的。
苏磬音放下手里的零碎物件,见他果然一副有事要说的模样,便示意月白也先出去,开口道:“怎么了?”
齐茂行换了两回帕子,一根根的擦着手指,净手的功夫,便也将宫里要给他补偿恩赏的意思与她说了个清楚。
苏磬音一点没觉着这事和自己有关系,听罢之后,还在毫不在意的点点头:“然后呢?”
齐茂行这才认真道:“我若为你请个诰命,你可愿意?”
“诰命?”不妨竟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苏磬音满面惊诧,一时间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请诰命?齐茂行为她?
齐茂行平静点头,仔细说了他方才想起的打算:“我日后还不知如何,若是能给你请个诰命,你只靠着诰命,也总能安身立命。”
“只是一桩,你这诰命是因我而来,日后和离守寡倒都无事,只是若要再嫁,诰命丢了不说,只怕也要落人口舌。”
齐茂行将利弊都与她说了个清楚,方才在太子跟前,之所以没有直接开口,也就是因为顾忌着这个。
苏磬音站起身,顺着他这话琢磨了一阵,越是琢磨,心下就也越是心动。
有诰命在身,不单单是有品阶俸禄,更要紧的是有了皇家认证的身份,便是品级不够年节时进宫请安,那也是有资格给宫中皇后上折子的!
往后不管是守寡还是和离,回娘家,可以挺直腰板,不会丢了家里颜面,便是自立门户,有诰命品阶在,没身份的欺辱不了她,有身份的也会顾忌这一层名声。
至于再嫁?
那就更不算个事!什么是夫为妻纲,君王是臣子的主子,丈夫就是妻子的主子。
她既然都能守寡或者和离了,又有了傍身的身份与银钱,不愁度日,何苦来要为自个找个夫主压在自个头上!
便是再退一万步说,别说她再婚的概率实在是小的几乎没有,就算她日后当真决意再嫁,连这样不平等的夫妻关系都能忍了,还在乎什么诰命名声?又不是舍不得!
当然,要真是这样,那她是得被劳什子“爱情”给迷晕成什么样啊……最好还是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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