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书是忠心,况且也不算什么麻烦。”
看齐茂行的神情表现都还算平静,苏磬音就也多少放下了心来。
这么一看,他这个明面夫君的心志当真是坚韧的很,不单废了之后这么快的就能调整过来,连遇上这样的事,都能这么平和平静。
不过也可能和这个地界儿,男人并不会对女人太动真情有关系?
毕竟她刚才亲耳听着,齐茂行最后还说了只要不是大少爷,表姑娘凭她瞧上谁都能送她风光出嫁。
这话听着,倒和随随便便就能把妾室美婢送出去,甚至还能传出美名的意思差不太多。
但凡有一丝在意,也不可能说出这么大方的话来。
不过要不是真爱,之前为什么还折腾这么一圈……
心下念头随便转着,苏磬音面上便也笑着随意扯了一个旁的话头:“你襟上的扣子怎的开了?”
齐茂行这个人细致讲究,就算是在家里,衣襟袖口的扣子也都是会认认真真,系的一丝不苟的,这会儿衣襟松松的掉了下来,就显得很是明显。
听着这话,齐茂行的手心就又是微微一动,一时间忍不住的庆幸起了还好多等了一下,若不然,按着他先前的打算,这两枚玉扣不论是射眼睛、还是射膝盖,当真出手了,把夫人打的跪地哀嚎……
如今的场面,也就不止这么一点尴尬,那他当真是怎么赎罪都不知道。
一念及此,齐茂行有些心虚的将手里的玉扣握的更紧了点,眼神漂移:“嗯,不知怎么就松了。”
“那针线上的人也太不上心了,可是走的丫鬟多了,长夏一个人忙不过来?”
苏磬音便也顺着这个话头,很是自然的吩咐奉书推上轮椅,一块儿鸳鸯馆外动起了步子,这才继续开口道:“不过我记得长夏的确是不太擅长针线功夫。”
毕竟原本是叫李氏送来当通房备选的嘛,姿色性情都是上等就得了,女工这块的确不需要太出挑,
想到这,苏磬音便又顺口道:“要是需要的话,我屋里的石青手巧得很,可以帮帮忙。”
说罢,又立即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就是缀个扣子,补个口子什么的,太麻烦的不成,她平日里忙得很,并没有太多空档的。”
耳听着苏磬音对自家丫鬟的维护,齐茂行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自打因为腿废,不得不长久的待在家里之后,他看的多了,自然也发现了,苏磬音身边的丫鬟虽然只有两个,但要说忙得很,那还真不至于。
主要苏磬音的性子行事都很是简朴,平日穿衣洗漱自个能干的便都自个干了,守夜与贴身服侍的活计都不太用,屋里就剩她们时,丫鬟在屋里从来不必站着听差,他常常能听见苏磬音叫丫鬟坐着靠着,怎么舒服怎么来,甚至与她平起平坐,她也并不怎么当回事。
倒也难怪她的两个丫鬟,都是这般全心全意的忠心护主了。
也算是不辜负了苏磬音看待她们,比待他这个明面夫君还更加在意的偏重。
不过想起在意不在意的事,齐茂行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觉着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一下刚才的话头:“那个,方才的话,你不必心里去,其实……与你无干的。”
他说的是方才承认“看上了苏氏”那一句话。
但因为说的不清不楚,压根没把这句话当回事的苏磬音,却压根没想到这句话上。
她对着这话琢磨了琢磨,便很容易的以为,对方说的是因为吴姑娘口里说的,不高兴齐茂行给了她诰命的事。
“哦,我当然不会在意,不管表姑娘说什么,在我心里,这原就是我该得的。”苏磬音毫不在意开了口,声音里满是一派理所当然的态度。
她会认为是自己得了诰命,叫那个吴姑娘不痛快,才最终叫一对儿“有情人”分开吗?
那是当然不会!
表姑娘移情别恋,那是人家自个的决定选择,平白无故的,赶忙要把责任都揽到自个身上啊?
诰命是齐茂行还算有良心,给她的应得的赔偿,她才不会难为自个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齐茂行闻言面上却是一顿,虽然觉着有些不对,但张口琢磨一阵,却也只觉着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
虽然从未提过,但在从前,他向来以为除了家国大义,这些寻常的家中小节,远近亲疏更胜过情理对错。
和提早并不知情的夫人提和离,他难道不知道这般行径对不住夫人,对不住苏家吗?
他当然知道,但是为了更“亲近”的姨母表妹,为了他自个从小的志向打算,他选择了抛下了在他心里,更“疏远,”意料之外出现的夫人苏磬音罢了。
他自己错将“亲近”的鱼目当成珍珠,是他识人不明,处事不周,自个种下的因,今日的事,便合该他认下自个的苦果。
可对于苏磬音自个来说,身为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嫁进齐府的人,又是这般优异出挑的品性才貌,被夫君看上,珍重妥善的放在心里,才是她应得的不是吗?
苏磬音的话原本就说的不错。这是她应得的,是他亏欠的。
只是不知,在她和离之前,他如今才开始弥补,还能不能来得及。
想到这个,齐茂行一瞬间便也只是沉默了起来。
苏磬音也并不将他的沉默当回事,毕竟遇上了这样的事,沉默原本就是正常的,反而还能信口悬河、谈笑风生才更叫人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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