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齐茂行待她这般上心的缘故是不什么就这么出去,这桩事岂不是要一直悬在她心口,说不得连觉都睡不好了?
不过冒出了表姑娘这一桩事之后,苏磬音多多少少也放了些心。
也对,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茬,这这明面夫君,那是有真爱的!
虽说他算是遇人不淑,这会儿也与表姑娘彻底决裂了,但到底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了人家不顾身份差距,就算和离也要娶人为妻的情分!
这样的真爱还在前头摆着,齐茂行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这么一想,苏磬音凝重的面色都放松起来,回过神,连忙放下啃了一半的指甲,以防万一,只是最后安慰一句:“唉,出了这样的事,是谁也想不到的,你这般喜欢表姑娘,这会儿定然是难过的很。”
“天涯何处无芳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毒还未解,千万不必为了这事伤了自个的身子。”
齐茂行听了这话,却是有些奇怪似的瞧了她一眼,莫名道:“我原也未曾难过。”
说起这话时,齐茂行的面色便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连刚才略微的低沉不悦都已经消了下去,也的确是看不出一点勉强的模样。
苏磬音便愣了一瞬,想了想,又犹豫道:“那你这会儿是……生气?愤恨?”
喜欢了这么久的真爱背信弃义,与自个的杀母仇人之子跑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盖在头上,自然是因爱生恨,恨到了极处,都已经顾不上难过了。
这样也能说得通。
齐茂行有些不明白苏磬音怎么好好的偏问起了这事来,不过却也配合的垂眸沉思一阵儿,深思熟虑之后,方才认真开了口:
“表妹这般抛宗弃祖,改投旁人,我自是气她愚昧短视、不孝不义,也惜我这多年来对牛弹琴、徒劳无功,不过这也是她自个的选出的后路,也不至于愤恨,至于齐君行……”
齐茂行说到这儿,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鄙夷来:“哼,这等虚伪小人,去恨他,却是给他颜面了。”
得,说起表姑娘时,甚至都还没有提起大少爷时的情绪波动,来得更大一些。
苏磬音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吴姑娘不是你的真爱吗?你对她没有感情的吗?”
齐茂行闻言抬头,一双黑眸里满是一派纯粹的疑惑:“你怎的也这般说?”
齐茂行这么一问,苏磬音也才忽的想起,之前在鸳鸯馆时,那位表姑娘好像也指责过齐茂行,说他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也没有对她生出男女之情之类之类。
只是苏磬音那时侯只觉着就是表姑娘的狡辩罢了,压根儿都没往心里去。
嫡亲的表兄妹,小时候就被亲娘玩笑的定了亲事,之后女方败落,沦为官奴,男子仍旧不离不弃,处处照顾,被家中定下亲事,也是百折不挠,宁愿和离。
瞧瞧这一出出的,放在话本里,这一对儿苦命鸳鸯,都够改成六七折的戏了,她要不是人在戏中,且还不凑巧的偏偏领了这么个“碍事”女配的角色,放在外头,她自个说不得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期待一个大团圆结局了。
这还没有放在心上?
这还不是男女之情?
开什么玩笑!
可这儿看见齐茂行这样的反应,再听了这样的话,苏磬音一时间却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我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姨母自戕之前,将表妹琼芳托付给了我,求我照应她一世,我答应了。”
“不过我答应照应的吴氏琼芳,如今她既是听信了齐君行,宁愿背祖,改名换姓,自然便也不再是我的表妹,吴家表妹已去,我为她在大安寺里点上一盏长明灯,便也仁至义尽。”
齐茂行解释的平静且认真:“自打娘亲去后,我便立志从一而终,除正室妻子之外再不二色,且我也已答应了姨母,要照应琼芳一世,若要两厢圆全,便只能娶表妹为妻。”
“因此与你成亲之后,才会执意和离。”
“自然……这般对不住你。”说到这儿,齐茂行的视线也忍不住的躲闪了几分,只不过一瞬之后,却又重新看回了她,只继续低头道:“只是事有先后,情有亲疏,当时情形,是我自个做下的错事,往后,我也只能尽力弥补。”
这一番话里的要素实在有点多了,苏磬音一时间竟是张着嘴又愣了好久,半晌,方才莫名道:“所以,你干这么多事,都是为了承诺和责任感?你对吴姑娘,从来没有动心过?
动心……
齐茂行听着这一个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形容,再看向面前一身素色棉裙,却扔不掩姝丽的明面夫人,一时间忍不住的将手心放在了自个的胸膛上。
顾名思义,若这动心,当真便是字面上,心口鼓噪不停,活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横冲直撞的感觉的话,那他却是当真感受过的。
齐茂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没有回答。
不过苏磬音倒也并不在意他的回应,说罢之后,一时间便也忍不住的想到了她方才的疑惑。
这么一说,齐茂行对她的好,是不是就当真只是单纯的补偿?
毕竟之前齐茂行对吴姑娘的所谓“照应,”她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将人从教坊接回来,为吴家父母操办后事,为了她坚决和离……这种大事就不必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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