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磬音的声音听着, 就已是很不对劲儿, 石青闻言顾不得多说, 连忙去外头端了漱口的清水和温温的茶壶过来。
等看着苏磬音一口口的,咽了大半杯温茶下去,石青屈膝在床沿接过了茶盏, 又叫月白取了一盏琉璃灯, 提在苏磬音的身侧照着瞧了半晌。
“小姐你当真没事?我瞧着这面色有些潮红呢。”
苏磬音喝了水之后, 感受了一下,嗓子比刚起来的时候略微舒服了些,却还是隐隐有些肿痛,便只皱了眉头,低低的说道:“没事吧,就是上火了,问问庄子上, 给我炖个梨吃一吃,不成再熬些川贝枇杷膏,也不是什么大事。”
石青心粗些,见她这么说,就也信了,倒是闻声而来的月白,也坐下来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犹疑道:“似乎,是有些发热?”
苏磬音眨着眼睛往后躲了躲,仍旧觉着她们是过于太惊小怪:“不至于,就是昨天累过了而已,我这儿被窝里捂了一夜,你们才从外头进来,手都是冷的,摸我肯定热啊。”
主仆三个在这个凉热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会儿,声音传出去,不大一会儿,床外便响起了木轮滚动的声音,映着烛火光亮,素锦木屏上露出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紧接着,齐茂行那带了几分担忧的清朗声音,便也隔着木屏传了进来:“在外头听见你们说发热,可是出事了?”说罢,又有些焦急的问了一句:“可方便进去?”
分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又已这般着急了,却还隔着屏风外头,问这般客气的话,石青听着有些好笑,忍不住的拿起帕子抿了嘴。
苏磬音脑子昏昏的,倒是没想那许多,只低头瞧了一眼,一身齐整的中衣,刚还被石青披了一件鹅黄褙子,自然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嗓子难受不想说话,就朝石青点了点头。
石青见状,收了笑,利落起身推了外头的齐茂行进来,路上就也将瞧着小姐像是发热的事,与他一一说了个清楚。
拔步床前头隔着脚踏平台,坐着轮椅不方便进去,齐茂行便熟门熟路的绕到了侧面,隔着最近的围栏探身过来,仔细看起了苏磬音的面色。
齐茂行的目光过于专注,且格外的有神有力,存在感强到就算现在有些昏沉,都完全没法忽视。
她有些躲闪的往后避了避,低低解释道:“我没事,就是有些上火倒了嗓子。”
看到她的面色时,齐茂行就已经皱了眉头,等再听到她这发哑的声音,面色便越发郑重起来:“不单是嗓子的事,我瞧着你是病了。”
一旁月白也有些担心道:“可不是,我摸着像是有些发热了,可小姐只说是我们手凉想多了。”
齐茂行闻言,便满面严肃的开了口:“让我摸摸看。”
单听这么一句话的内容,那简直是失礼轻浮至极。
但偏偏齐茂行的神色态度,却都是格外的郑重,仿佛是在说什么大事一般,严肃的丁点不会叫人想偏。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习武之人,寒暑不侵,便是从外头进来,手也不会凉,能试得出你是否发热。”
听到这句话,还有些昏沉的苏磬音才有些反应,她张张口,不知道是困,还是因为身上的不舒坦,思维都像是有些迟缓,一时间却还没想出来要不要答应。
可面带焦急的齐茂行等了几息之后,见她眸光发散的不开口,却是再等不得,只一句“失礼了,”便当真探身伸手,径直探向了她的额头。
直到齐茂行的右手手背挨上了自个的额心,苏磬音才慢了一步的回过神来。
既然已经挨上来了,苏磬音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垂了眼,任由他试。
齐茂行向来讲究,手背干净光滑,接触着她的肌肤并不会觉着难受,且或许是因为他的手掌平展宽阔,就连手指都是根根骨节分明的缘故。
分明他已经很是小心,只是轻轻的触碰,苏磬音却不知为何,仍旧明显的察觉出了其中的蕴含的力度,莫名的,叫她联想到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至于是不是凉,苏磬音微微皱了眉,却是并没有什么感觉,好像温度差不太多的模样?
她应该是的确没什么事吧。
但齐茂行对此,却并不像苏磬音认为的那般轻易,他的手背没有停留太久,只两息功夫,他便直身收手,紧紧的拧了眉头。
紧接着,他便抬起头来,满面严肃开口道:“月白,快叫你们小姐躺下,被子都盖好。石青,你出去找奉书,让他骑马回城,立即将葛大夫请过来,越快越好,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这般凝重的神情,只将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两个丫鬟都手忙脚乱的按着他的吩咐忙活起来。
倒是苏磬音,被月白按下之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愣愣道:“啊?怎么了?别啊,我刚要起来去更衣呢。”
齐茂行面色格外的严肃:“你发热了,不能再出去受了风,要干什么,就在屋里吧,我叫长夏也过来服侍你。”
“别啊,我觉着没什么事,我的温度不是和你手背差不多吗?”
苏磬音仍旧觉着有些小题大做了,想到他方才的吩咐,又开口道:“唉,不必这么麻烦吧,庄子上不就有一位苗太医不是,若不然,就请他来给我瞧瞧,我觉着不是什么大病症。”
齐茂行立即摇头:“他是南人,只精毒之一道罢了,旁的未必擅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