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迁西拽着他，连脚上那点痛都是麻木的，从巷尾出去，直接到另一条街上，对面就是个小诊所，里头亮了灯，门口贴着“新春大酬宾，药品买三赠一”的广告。
    秦一冬发现他要进诊所的时候，人已经被拽进去了，他力气太大，拖着脚走的还走得很快，差点儿摔上一跤，在里头的小诊室门口一下停了，膝盖磕在进门的塑料凳子上。
    林迁西松开他，转头朝外大喊：“人呢！妈的不看病吗！”
    秦一冬从塑料凳子那儿站起来：“你给谁叫人！”
    “给你！”林迁西回头吼：“你他妈身上有血！”
    “……”秦一冬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终于看到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他是说这个，看一眼他脚：“那是我抓了你沾的血。”而且就几滴，为什么忽然这么大反应？
    林迁西不做声了，直愣愣地站着，看着他的手，像出了神一样，往后退两步，一下贴着小诊室里的墙。
    真的假的，那是他的血？
    “林迁西？”秦一冬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林迁西靠着墙，头垂在胸前，胸口一下起一下伏。
    秦一冬上上下下地看他：“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我他妈好得很……”林迁西喘着气，声音压在喉咙里，额头上一层汗，手指死死抠着墙，才算扶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看到秦一冬身上的血就又给扯了出来。
    外面忽然一阵摩托轰鸣的声音，秦一冬警觉地回头，外面已经有人走了进来，到这儿一脚踹开了门边的塑料凳子，直接进了门。
    宗城胸口起伏着，是来的时候太急了，进来就只看了一眼秦一冬，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直接走到林迁西跟前，声音有点儿冷：“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林迁西抬头，看到他，嘴角扯了一下，又干又涩，“啊……你来了。”他手在墙上撑一下，没使上力气，喘口气说：“没跑去哪儿……”
    宗城闭着嘴，下颌线扯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就快把整个小城翻遍了，最后完全是碰运气的从巷子那儿一路找了过来，他到现在连一个消息都没有，手上抓着他胳膊就拽了一下。
    林迁西被他一把就拽着站直了，脸对着他，嘴里轻轻“嘶”一声。
    宗城忽然看见他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才察觉不对，看了一眼他脚，抓着他胳膊往旁边的小铁床上按着一坐，就转身出了门。
    秦一冬下意识让开了一步，他还没见过宗城这种模样，直接进直接走，比平时的样子更冷，眼里像是看不见别人，就只有林迁西。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进门时嘀咕说：“刚才听到叫了，就去洗了个手，大过年的，干嘛啊这是……”
    是宗城叫来的，几乎跟她同时进了诊室，看着床边坐着的林迁西：“给他看一下。”
    小地方的人很多都熟，这就是个社区小卫生室，秦一冬认识这儿的女医生，提醒说：“方姨，是林迁西，你看一下他脚。”
    “冬子啊。”被叫方姨的女医生看了一眼林迁西，多看两眼，认了出来，咂了一下嘴：“还真是林迁西，多久没见到了，又折腾到这儿来了，大过年的怎么还打架呢？”
    “没打架。”秦一冬说：“这回真没打。”
    “行了，没事儿的都出去吧。”方姨又说：“你们不过年的？”
    秦一冬听到过年才想起来要给家里电话，急急忙忙跑出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找了借口说半路上遇到了几个同学，给耽误了，马上就回来。
    刚按了挂断，宗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可能是赶太急了，身上都热了，一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脸上神情淡淡的。
    一见到他，秦一冬就问：“怎么样啊？”
    宗城看了他一眼，目光特别在他泛红的眼睛上停顿了一下：“在包扎。”
    秦一冬嘴唇有点儿发白，脸上却被冷风吹得发红：“他刚才到底怎么了？”
    “你觉得他怎么了？”宗城反问。
    “我不知道。”秦一冬说：“我没见过他这样。”
    宗城也没见过林迁西这样，淡淡说：“我送你回去。”
    秦一冬愣一下：“为什么你要送我？”
    “还能因为什么？”宗城说：“因为要让林迁西放心。”
    秦一冬下意识问：“他要放心什么啊？”
    宗城沉默了一下，还是把早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对你们的事情知道不多，只知道林迁西不想你出事儿，其他的都跟我没关系，你让他放心就行了。”
    “……”秦一冬找不到话说，不想让他出事儿？
    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刚才林迁西那模样，明明自己挂了彩，怎么反而是因为他才来的这儿，又冷不丁回想起绝交的时候林迁西说在梦里害死了他，他一直都不信，觉得就是迷信，但是好像林迁西特别信。
    好几次林迁西都在说让自己别插手他的事儿了。
    两个人默默站了快有一分钟，秦一冬还是找不到话说，他跟林迁西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已经绝交了，最后换来的就是这句不想他出事儿，谁会想出事儿？
    他转身走出门：“不用送我，我自己走，打车回去还不行吗？”
    宗城还是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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