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好友能为非凡,不会有事,”浮梦生轻声道,“只是每次看到他这样,道子都有种不安,仿佛他会永远不再醒来。”
红衣青年被以舒适的姿势枕在浮梦生臂弯,海藻般的长发绕开,豆黄的灯光温暖映衬下,俊朗的眉目与轮廓分明的脸庞亦柔和几分,如同陷入沉睡的异国王子。
蝴蝶似乎怔了下,又飞到浮梦生肩膀上,观内一片寂静,唯有寒风呼啸,拍打着门窗。
姬无羡睁开眼,已是东宫钺,与他同行的年轻男子外貌清朗,有些病容,时而咳两声,金色蔷薇冠束发,手执金扇,气质儒雅,身着与自己相似的金衣常服,只是衣襟少了枚金蔷薇钉,衣上绣白蔷薇家纹,足踏皂靴,正是东宫神月。
“小十一啊,你常年不在家,这院子也不准人打理,”东宫钺抬手挡开横生到路边的芙蓉枝,“这次回来,翻新一下如何?”
东宫神月好歹也是世家公子,然而这荒草茂盛,花木稀疏,野藤疯长的院子画风可算清奇,很适合当怪谈里荒芜许久无人居住能闹鬼的院子,几株芙蓉开得明艳繁盛,可作聊斋里书生遇艳鬼的场景了。
“大哥,我这次回来是特意为您祝寿,这些小事,以后再说。”东宫神月笑呵呵道。
“难得,你这什么都不上心的性子,还能年年记得我寿辰。”东宫钺是真的开心。
“父亲去世得早,我自幼体弱多病,大哥大嫂将神月抚养成人,若连大哥寿辰都记不住,那我可真是枉为人诶。”说着,东宫神月又咳了两声。
“唉,大哥不过随口一说,”东宫钺拍拍东宫神月的肩膀,“下次大哥请几个好的工匠,把这院子扩修,在芙蓉树那边挖个池塘什么的,你觉得怎样?”
“芙蓉照水,拒霜笑寒,烟霞粲粲,赏心悦目。”东宫神月笑道,“多谢大哥。就是小芙以后写书少了个取材处,小弟有些过意不去。”
“那丫头要对你闹脾气,直接让她找她老爹,到时候我拿一百个故事给她赔罪。”东宫钺刚硬面庞上的神情柔和许多。
“哈,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就怕我这老古董的故事,小丫头听着乏味了。”东宫钺笑道。
“怎会,小芙上次还跟我说,想听大哥像她小时候那样给她讲故事,但现在您身为一宗之主公务繁忙,她不敢提就是了。”
“是吗?哈哈!”东宫钺朗声笑道:“那这次她回来,我再给她讲。”
“好,大哥当心台阶。”东宫神月温声提醒道,
“嗯,小十一啊,这次回来就多留几天。”
“必须得诶!肯定要等给大哥过完大寿再走。”
二人已踏上玉阶,进入屋内,东宫钺在一张黄花梨木桌前坐下。
屋子里倒是干净整洁,颇为风雅,炉子里烧着金兽炭,炉子上烧着壶沸水,东宫神月去提了那壶水,开始沏茶。
“大哥,来品品,我特地从南岭带回给你的铁观音。”东宫神月将沏好的茶双手奉至东宫钺面前。
茶烟袅袅,茶香四溢,东宫钺接过来,只见赭红瓷杯茶杯中一泓幽绿,还会随着光线变化深浅颜色不同,很是漂亮,东宫钺却面色微变:“茶是好茶,这杯子也很有来历吧?”
“大哥好眼光,这是三哥特意为您烧制的胭脂雪。”
胭脂雪原料只能是赤焰山的土,这种瓷质地细腻,只有赭红色,漂亮华美,很得某些世家名流青眼。
然而器物本身与其它瓷器比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作用,又因土质特殊难以成型,物以稀为贵,因此价格不菲。
“赤焰山的土常年处于高温之下,难以成形。”
“所以三哥是真的很用心,请了蜀中最好的工匠,还是废了好几百个才出这么两对好杯子。”
东宫钺砰地一声将茶杯砸到桌上,热茶溅了几滴在东宫神月手上,后者小心翼翼道:“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把时间人力财力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连神瑛都跟着堕落了吗!败家子儿们什么时候才能做点正事!”
蜀地自古天府之国,蜀山东宫虽然也是世家,并不缺钱,但从不铺张,报朴清简,多有余钱或拿去赈济或拿去修桥补路赈济外地闹灾逃来的难民,少有自己挥霍的,然而到了东宫钺这辈开始,不知怎么的,族里就出了好几位纨绔子弟,暗行奢靡浪费之风。
“大哥,您别生气,神瑛只是想为您准备独一无二的礼物,也真的很用心,并非是故意浪费。”东宫神月将那杯子调了个方向,只见釉下彩有‘瑛祝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金字。
纯色的胭脂雪本就难烧,更何况这种,可见东宫神瑛的确用心。
东宫钺是个重亲情的人,听到用心二字,气消了些,东宫神月又将茶奉上,便接过来饮了,叹道:“我总是在想,是不是不该那么早让神瑛当副宗主。”
东宫神月疑惑道:“啊,为何?三哥能力是族里除了大哥外最强的。”
“他从前与你一样,是个潇洒随性之人,到了那个位置,却变了。”
“我这般没能力的闲人,怎能跟三哥比。”东宫神月笑道。
“他办事牢靠,但得失心太重,在意我的看法,还是缺乏历炼,如今这修界,我还无法安心退居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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