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琴娘转着茶盏盖子,不以为意:真是不巧,今个府中有点家务事要处理,不便接待云四爷。
言下之意,你可以滚了!
云泱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视线不着痕迹的从姜琴娘身上略过,而后在看到楚辞之时,眼瞳微缩。
大夫人,云泱拉长尾音,我这桩买卖,大夫人不防看过再说。
话落,跟他身后的婢女将怀里之物的红绸哗啦扯开。
刹那之间,漫天的猩红之色,仿佛黄昏时分,天边最是绚丽的艳红晚霞。
层层叠峦的晚霞之后,是一片银白,像明阳下的波光,又像是幕布苍穹下的清辉月华,一泻千里,延展如水,似水银粼粼,惊艳到了极致。
那是,月华锦!
整整八匹月华锦!
姜琴娘眼瞳骤然紧缩,她腾地起身,脸色都变了。
古氏同样如此:月华锦!
苏航心头闪过不安,他不晓得云泱想干什么,只是这样大赤咧咧将月华锦抱出来,让他实在难堪。
云泱,你想干什么?苏航头一个问道。
这也姜琴娘想问的,她盯着云泱,就听他说:自然是来找大夫人做买卖的。
没人请他坐下,他身边的婢女自己搬来圈椅,云泱一撩袍裾,大马金刀落座。
旁人他不在意,只对姜琴娘说:我晓得苏家正缺月华锦,我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这八匹月华锦,我都卖给大夫人。
卖?姜琴娘气极反笑,拿着我苏家的东西,转头还卖我苏家银子,云四爷你可真是会做生意。
云泱并不恼,他将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取下来又套上去,慢吞吞的说:要是大夫人不想买也成,我可以卖给别人,多的是人要。
慢着!古氏急了,她起身,飞快走向姜琴娘,低声道,琴娘,那可是月华锦,有了这八匹月华锦,就能解咱们苏家之危。
姜琴娘暗自摇头:你要如何卖?
云泱似乎在考虑,好一会才说:咱们苏
云两家,好歹也是县里大户,又是同行当的,我也不让苏家吃亏,一匹月华锦这个数。
他边说,边扬了扬一只手。
古氏皱起眉头:具体多少,云贤侄直说便是。
云泱笑道:也不多,就五十两
话一出口,古氏松了口气。
然,她脸上的笑意还没带出来,云泱又补充道:金子!
五十两金子!
古氏的笑意僵在脸上,十分难看。
姜琴娘就晓得没那么简单,她用一种看蠢货的目光看向云泱:五十两金子,就是五百两银子,云泱你是在抢钱么?
毕竟大殷市价,二十文钱就能买米一斗,布庄里头从前生绢也就五百文左右,算成银子,也才半两。
便是月华锦再稀罕,从前布帛坊里头,竞拍卖出去的月华锦,最高的价也超不过百两去,云泱这一张嘴,就将价格涨了好几倍。
云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拍了拍婢女怀里的月华锦,闲适悠然的道:无甚,你们不要,总有人要的,再不然,我送去京城,制成成衣,总也能卖这个数。
姜琴娘盯着云泱,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云泱那张脸,阴柔极致,雌雄难辨,得女人喜欢,也得男人喜欢。
云泱起身:看来大夫人是无意了,那便算了。
说完,云泱抬脚就欲离开。
云贤侄,云贤侄,古氏慌忙开口挽留,姜氏,买,咱们买,买不了八匹,能买回来一匹算一匹。
姜琴娘目光刹那锐利,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云泱用心险恶,此举显然不是为了苏家好,而是吃定苏家需要月华锦,不仅对定了单子的主顾交代,也是七月甄选御品的交代,更甚者,苏家花了大把的银子去买,还能把苏家家底好生生掏空。
简直,恶毒!
眼见姜琴娘不松口,古氏张嘴就道:云贤侄,我买!
闻言,云泱看着姜琴娘笑得极为挑衅,眉飞色舞,胜利又张狂。
古氏忙不迭的差人去自个房里凑银子,姜琴娘伸手,用力握住她手。
老夫人,她一字一句,说的用力而斩钉截铁,苏家,现在我做主!
古氏慑在那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琴娘厉色道:来人,扶老夫人坐好。
下仆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都不敢上前。
姜琴娘声音高了一度: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声若冰珠滚地,惊得人跳起来,白姑条件反射地扶住古氏,把人往椅子上搀。
将苏家上下反应尽收眼底,虽为对手,可云泱还是忍不住对姜琴娘生了微末惺惺相惜之感。
若不是立场不对,这样果敢又有见识的女人,他一定娶回去当贤内助!
姜琴娘立在那,丰腴诱人的生姿娉婷独立,一股子的媚态流泻出来,可她那张嫩脸再是认真不过,两种截然矛盾的气质糅杂在她身上,就成独特的魅力。
她道:你的月华锦,我不买。
云泱扬眉,他看了眼黯然不吭声的古氏,晓得今个没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