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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身体都毁到了什么地步。
    吓了顾碧成一跳,赶紧追进去扶着他吐。
    明川倒还是坚持着抗拒别人的触碰,一边吐一边推他,只是力气实在不大,被顾碧城稳稳地扶住了,一手扶他一手还给他顺气。
    过了好几分钟,才吐完了,马桶一冲,明川自己漱了口,这才撑着出去了。
    顾碧城心里有数,把他当孩子一样扶着照顾着他反而不舒服。明川性子确实刚强,就是太刚强了如今才显得脆弱,不过说实话,他也就只能靠着这份刚强,好好活下去了。
    虽说过刚则折,但要是不刚,恐怕连活着的念头都没了。
    现如今这个要强的念头就像是火星子,吊着明川心里的火气别熄灭了,至于怎么让他慢慢放松下来,不要绷得太久反而绷坏了,还需要慢慢用功夫,不能一蹴而就。
    急也急不来。
    于是顾碧城什么也不提,安顿好了明川,转身就去找医生。
    明川这个情况其实说起来只要不特意避讳,也很快就能说清楚。医生这些时候也看清楚了,顾碧城不是那种爱折腾人的人,再说光看他和病人的相处就知道其实都不熟,那就好办了,直说就是。
    首先就是长期的心理压力,明川的应激反应和自我防卫机制长期起作用,已经有些刻板动作和偏执倾向了,还相当抵抗正常交流和肢体接触。
    除了这个,心理压力也在长期作用于身体,包括胃病,大脑损耗,还有营养吸收问题,再就是免疫功能的退化。
    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感冒症状,都是因为这些一时半刻好不了的原因,所以始终老牛拉车一样好的很缓慢。
    不过能好过来,已经算是好事了。
    顾碧城听了就蹙眉。
    他也知道,要让明川一时之间就能自己站起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裴深驯化他的手段绝对人性不了,暴力把他毁了现在又要复健,本质上就是一直在折腾他,他插手还不算完,事情总得做到位吧?
    何况顾芳驰虽然顺着他,但也没少给他分析。
    他脾气这样也就不说了,再说难道真的舍身去就裴深,好让他彻底忘了明川别想起来?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在他姐有把握一把就摁下去之前,裴深一定能发现他动了手脚拉了明川一把,能直接对着他发火弄手段多半是不可能的,但明川那时候就是现成的出气筒。
    再怎么样,世俗的说,明川就是处于绝对弱势,可是他倒霉催的在裴深和他这里都挂上号了。
    最可怕的就是裴深在明川的身上和他打擂台,那最后毁了的还是明川。
    给人希望再让他跌个更重的,这种事顾碧城怎么也做不出来,只能一气管到底,先把明川放在自己翅膀底下护严实了,等着裴深斗倒了,再放他出去,安身立命,他也不用太操心了。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费这心干什么,还把他姐也拉上了,现在就是不和裴深势同水火也不行了。
    图个心安吧。
    第六章
    明川没想到顾碧城就此住下了,就住在他的隔壁。放在一般的医院里这根本无法成行,医疗资源首先就不答应,但是谁让这是私人医院呢,只要顾碧城愿意掏钱,就当是疗养了,也无不可,更不会有谁不给他面子。
    只是这样的看重里,透着扑朔迷离。
    明川无心去猜测,任凭顾碧城帮他做主,对于他的目的也完全不挂心了,却知道里里外外的医生护士哪怕是护工,心里也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也不知道。
    顾碧城对他好的超出了界限,毫无理由,又真诚的可怕,以至于他就是想拒绝,也觉得自己毫无立场,理由,底气,能够拒绝他。
    对他好总比对他不好容易接受些。
    他也实在承担不起不识抬举的下场,索性干脆根本不考虑了,一心一意的想着怎么走的更远一点,怎么能尽快的好起来,出院,又经常想将来怎么生活。
    他长在孤儿院,生活技能也是有一点的,重新走上原来的人生路是已经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还可以做点别的。裴深给他的钱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了,没什么好解释的,无论他愿不愿意,那就是强买强卖,现如今能脱身,确实已经是万幸了。
    在与社会长久的脱节之后,明川自己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迷茫的想了很久,决定先买个小门脸儿,前面做点小生意,后面可以住人的那种,反正他孤身一人,这辈子估计也是孤身一人了,没什么不方便的,也没有更多需要考虑的。
    剩下的钱不管多少,都不能随便动用了。也不知道他的户口在哪里,被裴深看中前后的记忆都模糊不清,只记得狭小的窗户,闭塞的空间,恍惚里闻到的血腥味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是做什么生意呢?
    他想了很久。
    想这些的时候,他才有一点实感,有一种,未来都在他手里,他至少可以把握,哪怕如今他早已经是刹车失灵,零件久未润滑的旧车,一脚踩下去可能就会撞断护栏冲到悬崖底下,总归也是他自己做主了。
    他更情愿歪歪扭扭的开出去,逃出去,头也不回,让夜风吹起他的头发,向着未知的黑暗一直前进。
    裴深对他带来的影响除了那些旷日持久烙在灵魂深处的,似乎都在慢慢淡去,取而代之,在他心上投下阴翳的,是顾碧城。
    他到底想要什么?在想什么?
    明川一无所知,每次置身于对方的气息之内,熟悉的压力就又一次缓慢的侵袭他的内部,挤压得他根本无法呼吸。
    顾碧城并没有对他怎么样,甚至身体接触也根本不多,可是他太烫了,明川畏惧他,如同猴子畏惧火。
    于是他渐渐的开始做噩梦。
    也许是被锁在体内的压力逐渐释放,开始具象化,也许是顾碧城唤醒了某种他强迫自己忘却的记忆,总之,明川半夜里冷汗涔涔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既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在自己耳边大喊大叫扯着嗓子仿佛被掐住了喉咙的人到底是谁。
    他感觉床和地面都在发抖,直到额头和脸颊传来炽热的触感,耳边有人呼唤他,隔着厚厚的一层积水,声音艰难的传递到他的耳朵里,已经有些失真。
    他没有反应,不知道那是在叫自己。
    直到突然被投入烈火之中,焚烧的从外而内都发痛,明川下意识的哽咽一声,才意识到,不是床在抖,是他在发抖。
    而那个大喊大叫的人,也是他。
    他隐约意识到抱着他的人是谁,嗅到一点树木香,之后又手脚蜷缩起来,怪异的挂在床沿上,感觉自己如同触须被烧得蜷曲焦黑的藤蔓,拖沓而累赘。
    唉,明川真可怜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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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碧城一直在安慰他,他慢慢的才听得到,睁大了眼睛在他的臂弯里望着月光流淌的窗台,慢慢的平息了颤抖,牙关紧咬,克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急促的呼吸着。
    他被按在顾碧城胸口,被他整个人包裹,就像是躲在高厚的城池之内,分明无风无雪,却让他觉得外面鬼蜮横行,只有这一点点地方是安全的,除此之外,无可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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