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沉默片刻,楚芊就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这是什么意思啊?”楚芊再一次凑到他面前,一副要问到底的架势。
沈佩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楚芊的额头,将她往后推了推,淡淡开口:“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这么冷的天,这人的手指依然干燥温暖。
喜悦来得太突然,让楚芊瞬间忘记了疼痛。她转回身子乖乖坐好,开心地晃起了小腿,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侧男人勾起的嘴角。
马车停在沈府大门口,两人刚下马车,沈佩的随从就牵着马走了过来,伏在沈佩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芊就见沈佩从随从手上接过缰绳,长腿一跨瞬间就在马背上坐好。
正准备离去时,沈佩眼神略过下面的女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啊?”
声音被朔风吹散在空中,楚芊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沈佩没在说什么,就和随从一起骑着马儿离去了。
楚芊注视着马背上的人,直止身影消失在巷口拐弯处才回过头。
“郡主,我们回去吧。”一旁的陶琪出声提醒。
楚芊点了点,抬脚朝府里走去。
“我不活了,你们沈府的人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大夫人,想想瑛姐儿,您不能让她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啊。”
楚芊刚踏进后院就看到吴倩背对着站在水池前,对面围着几个丫鬟正在劝她。
“大夫人这不是要寻短见吧……”陶琪惊呼出声。
楚芊柳眉紧蹙,赶忙嘱咐陶琪:“你快去找几个家丁过来。”
“好,我这就去。”
楚芊点了点头,眼神继续观察着池边的情况,脚下的步子也没停下,慢慢朝吴倩那边移动。
“我虽不是出身名门,但好歹也是自小被养在深闺中长大,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如今却不如一个风月场所的戏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丈夫都把外头的女人带回府这么些天了,吴倩眼见着那戏子的肚子越来越大,寿安堂的那位却像被捂住耳朵蒙住眼睛般至今没有一丝回应,今日她闹这么一出也是想逼寿安堂的那位给一个说法。
可这么久了,也没见到有人过来,吴倩心里不禁开始着急。
她嫁来沈家五年有余,恪守妇道,相夫教女。为沈家做牛做马,将府里的事项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却被沈江嫌弃,就这样轻易地被人一脚踢开,她不甘心,不甘心……
“沈江,我跟了你五年,无怨无悔,你现在休想把我一脚踹开……”
吴倩越说越激动,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栏杆上翻了下去,掉进了水池里。
岸上的丫鬟都被惊吓住,只听见“扑通”一声池边的人就没了,水里激起阵阵涟漪。大夫人明明和她们说是要演戏的,怎么还真的跳下去了?
“快来人啊……”几个丫鬟不会水性,不敢下水,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着叫人。
看到水中挣扎的身影,楚芊忙解开身上的披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带着吴倩向水面游。
待她把人带到岸边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还好陶琪恰巧带着人回来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将两人拉上了岸。
被水浸透的厚衣裙紧贴在在肌肤上给整个身子加了不少重量,冬天的池水又寒得刺骨,楚芊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身体止不住颤栗。
“郡主,”陶琪忙捡起地上的披风把楚芊一把裹住,“我们快回去吧。”
楚芊没有立马回去,盯着一旁的丫鬟帮吴倩将水呛了出来才放下心,由着陶琪将自己扶回了雪清轩。
*
“郡主,快把桌上的姜汤喝了,省得惹上了风寒。”
楚芊从净室出来的时候,陶琪正好端着姜汤走进门。
她走到桌旁坐下,捧起姜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泡完热水澡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姜汤下腹整个身子也都渐渐暖了起来。
陶琪则站在楚芊身后,用干巾子裹住她的头发,尽力帮她把长发擦干。
“……郡主,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怎么了?”楚芊来这也有好些日子了,倒是第一次见陶琪说话这么生分。
“那么深的池子您说跳就跳,还是为了一个和咱们关系并不好的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楚芊意识到情况不对。忙放下汤碗转回身,就发现陶琪脸上挂满了泪珠。
“别哭呀,”楚芊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急得来不及找帕子直接用扯起袖子帮陶琪拭泪,“我们小琪琪的眼泪比珍珠还贵重,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此话一出,惹得陶琪忍不住破涕为笑。
“这才对嘛,擦擦眼泪,快别哭了啊。”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倒是有些后怕,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考虑太多。虽是萍水相逢,但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楚芊顿了片刻,再次开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为以后积福了。”
“二夫人。”忽地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嬷嬷。
楚芊转回头从凳子上起身,这嬷嬷看着有些眼熟,上次在寿安堂好似见过。
“二夫人,老太太让你现在去一趟寿安堂。”
果不其然,楚芊抬手示意了下身上穿着的睡衣,不好意思的笑着开口:“这位妈妈你也看到了,容我先收拾下。还劳您回去禀告母亲一声,我尽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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