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成朗还在对着妹妹絮絮叨叨对牛弹琴,外头便有丫鬟急匆匆快步进来通报: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有恩赏。
她叫夫人,当然因为南华郡主才是忠国公府实际的话事人,忠国公一边去。
南华郡主很镇定,宫里赏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逢佳节都忘不了他们家,用得着捉急么?自然用不着。
于是南华郡主便气定神闲,带着整理了衣冠的一家子,绕去了前院正厅里头候着。话事的公公是个老熟人了,笑得一脸熟稔,这趟还携了乾宁帝的圣旨。虽然圣旨简略得很,不过就是照理慰问一下劳苦()贵族,你们辛苦了之类的话。公公念完了,几人起身领旨,接着,便见着了陛下的仲秋恩赏。
那是一个巨大的宫饼,比国公府的都大上三两圈有余,边缘呈诱人的焦黄色,散发着隐约甜香。
上头的印纹是宫猫戏蝶,从狸奴的胡须,到软软的三角耳,还有狸奴那对灵活的小眼珠,以及蝴蝶翅膀上的纹路,皆刻画得栩栩如生,却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可这毕竟是仲秋节陛下赏下来的吧?
名义上赏赐给忠国公的东西,难道不该是甚么五谷丰登,亦或是年年有余图,再不济草率随便刻个蟠桃也可以的嘛!
刻狸奴这种做法,认真说也不是不可以,却的确并不正式,也不像是陛下平时会做的事更像是在讨什么人的欢欣。
到底是这么大块宫饼,磨具又要刻成小狸奴的模样,还制作得这样精细有神娇憨灵动,想必不是一般能工巧匠能办到的,定然颇费巧思了。
南华郡主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脑门上青筋突突跳,最后还是憋出一个温和的围笑。
她想的更深,更严谨些。只怕陛下在故意看轻他们忠国公府,公然顽笑他们?或者换个截然相反角度,亦或是陛下在表达对他们的亲近?她缓缓陷入了沉思。
忠国公一脸茫然,郁成朗郁成朗简直没眼看。
尽管如此,久经沙场的南华郡主,还是果断干练地谢恩,并周到地给了太监打赏再一口气把人送走了。
她极其怀疑宫里送错了月饼,但还是不要说了罢。陛下的决定必须是对的,即便不对,那也是对的。他们,还是得学会夹紧尾巴乖顺点儿吧。
横竖也就是个花样子,再独特,最后还不是吃进肚里的玩意?
由于爹娘和兄长都没特别表现出惊讶,所以郁暖其实真的以为皇帝赏赐的月饼,上头刻着猫咪这种事情很正常。说不定古人就这么有情致呢?况且喵这么可爱,为什么不能刻喵!
上头赏赐的东西,那是怎样也得当天就吃完的,这是身为贵族从小便该懂得的基本礼仪了。于是一家子苦哈哈地开始吃月饼。
然而,这还是红豆馅的。
郁暖吃了一口,便面色苍白起来。她实在受用不下了。
得了,那也没什么法子,小姑奶奶吃不下了,谁还敢逼着她?到时候泪水涟涟满面苍白地干呕,可有的他们忙了,还得手忙脚乱把她抱回床上再轻声细语地当奴才哄半天。好容易这几日姑奶奶没力气闹腾了,那还是不了吧?
于是郁暖抹着眼泪,神色哀哀婉转离去,空余剩下的一家三口面对着巨大一只宫猫戏蝶月饼神色呆滞。
听闻,当天夜里,忠国公起夜了十余次。这件事看,他还算挺有担当的,起码吃月饼吃的比谁都多。
转眼又过了大半月,已然入了深秋。
距离她出嫁的日子,又近了不少。
之前稍显平和的氛围,又缓缓凝滞起来。
郁暖成日深居闺阁,闭门不出,家人拿她没有半点法子,劝也劝过了,之前仲秋时节,仿佛闺女心情稍好些了,可转眼间又成了这副哀戚戚的模样。
郁成朗无奈,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却只得把原静叫了来,使她给郁暖开解开解。
其实前些日子,原静也并非没有来过。
只是郁成朗知道,她一向是和郁暖一个鼻孔里头出气,同仇敌忾得很了,压根不会真心劝郁暖嫁进周家,故而便不曾放她进来瞧郁暖。
然而现下婚事临近了,请原静来,也是万般无奈之策。
原静许久不见他,但此时满心皆是阿暖,对着郁成朗却生不出半分情意,只皱了眉点头道:阿暖人在哪儿,且带我瞧她。
郁成朗瞧她一眼,发现这姑娘倒是比再见那日消瘦了些,眉目间的羞涩情意也消失不见,倒是瞧着她的侧颜,微拧长眉,颔首道:原姑娘请随我来。
原静见到郁暖之后,实打实松了口气。
因为郁暖瞧着倒还好,并不曾到她想象的那种程度,于是赶忙上前拉了郁暖的手道:这些日子,你兄长可有为难于你?我瞧你气色像是仍旧不好。
那是自然的,她就没面色红润的时候,再是正常不过。
郁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笑容:没有,兄长一向待我甚好。
原静提起郁成朗的时候,眼角总是微微上扬,神色虽不曾有所变化,但郁暖看得很清楚。
然而,她记得原著中原静和郁成朗,应当没有在一起过。
郁家败落,原家却仍是深受皇恩,为朝中重臣。故而,他们是决计不可能在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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