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见他生的玉雪可爱,心里莫名喜欢,于是也淡淡一笑,从荷包里拿了金瓜子,给他塞在布兜里头,引得小童眨眼觑她。
给完金瓜子她松了口气,在沈大儒跟前和善些,想必也不算崩人设。
进门一眼便见,她夫君正一身白衣,闲适坐在上首,而沈大儒则一脸正经对她慈祥道:你便是寒涵儿新娶的媳妇?
老头说涵儿俩字的时候,郁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主居然能忍受别人这么叫他的嘛,听上去好奇怪啊。
她垂眸,温柔淡然道:是。
沈大儒拍拍手道:你可生的一副好面相,嗯最近两年,可有遇到甚么奇事儿?
有啊。
我可是穿越了呢。
郁暖温柔摇头,淡声道:不曾,沈师何出此言。
沈大儒忽然,感受到如芒在背,那眼神锐利冷淡,像是能把他的背都开出个大窟窿来。
他连忙干笑道:不不,只是随口一问,徒媳且坐,为师给你斟茶
郁暖怎好叫他给自己斟茶的,忙又淡然道:不必,怎好麻烦您老。
叫老师斟茶,这种事儿无论现代古代都说不通啊。
沈大儒连忙打个哈哈过去,又觑着她,痴痴道:夫人面相实在贵极罕极。
郁暖:
若非他是个瞧着半截风干的老头,她真的要打人了。
一旁的周涵长眉微顿,淡淡道:师父慎言。
周涵不等他多言,又慢慢微笑道:今日请夫人前来,涵也是为了与卿一道,给师父敬茶。
他说着起身,长身玉立,慢条斯理为郁暖也斟了一杯清茶,轻缓一推,便及她眼前。
郁暖不语,只是垂眸,看了看他握着杯子的手。
郁暖知他那双手极有劲道,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她记起那日新婚,他反握那柄匕首,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叫她脱力却撼动不得。
血却缓缓从指骨流下,滴在她裙摆上,他只含笑瞧她,那眸里尽是阴郁偏执。
却不知,他那日的伤好了没有。
仿佛这几日都不曾听到有人提起,他不会是连包扎都不曾罢?
第32章
想是这般想,但郁暖怎么可能真个,去关心他手上的伤呢?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既然周涵如此说,郁暖免不了要同他一道敬茶了,到底沈大儒身份摆在那儿,即便他看上去再是不着调,郁暖仍旧不会托大。
敬完茶,郁暖便瞧见沈大儒面上,显而易见的露出些许慈和的笑意,一个劲儿的轻点头,捋着胡须叹息道:徒儿徒媳,往后望你们白头偕老,良缘永结,好生过日子。莫要像我老头儿这般,这把年纪了唉!只有个小童为伴呐,实在可悲可叹矣!
看门的小童正吃着糖,嘴角全是糖渍:一脸懵逼。
小童立即气鼓鼓一股脑爬起来,叉腰,脆声道:你方才可不这么说!还叫师兄多纳几个妻妾,甚么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岂不美哉,这不是你说的?
郁暖无语:
她觉得,这老头注孤生是有理由的,怎么这么讨人嫌呢?
老头迅速瞥了瞥郁暖的面色,一本正经训斥道:你听岔了,我老头儿说的是,咱们这男人家,谁没想过要有三妻四妾,莺莺燕燕的?只这咳,遇上了契合的人呢,便再不可如此了!你这混孩儿怎么道听途说呢,嗯?去给我把《师训》抄个六十遍!
小童气得冒白烟,一口把糖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咯吱响,却不敢忤逆,只好拖着尾巴离开。
待小童走了,老头才摇摇头,捋了胡子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没一个像样的!
顿了顿,发觉不对,才笑呵呵慈祥对郁暖道:自然,你是个好的,老夫一眼便能瞧出。
郁暖便发现,这老头对她非常热情。
当然,不是那种奇怪的热情,而是极为热切的关照之情。
仿佛她是什么极重要的人似的,老头瞧着她便眼神殷切。
他问她喜欢用些甚么,平时都看些甚么,不要拘束啊,来师父这儿就跟自己家似的,周涵若不听你话,师父替你管教他!
这沈大儒,可是连忠国公都望尘莫及的人物。
忠国公书房里还藏了几幅沈大儒年轻时候醉酒作的画儿,时不时还能拿出笔墨临摹一番,直叹那份意境古来鲜有,以他之资质实在望尘莫及。
故而郁暖倒是没能不耐,就是有点奇怪,听闻沈大儒脾气极古怪,若非是他看中之人,便是当年的先帝,也拿他莫可奈何。
先帝使他草拟一部《长安史典》,也算是份面上长光的大好事儿了,只他嫌麻烦无趣,浪费时光,故而便一口回绝,没得商量,要命只一条。若放在旁的帝王身上,便是他的高徒戚寒时都不能容他这般下脸。
好在先帝入禅已久,并不与他计较,不过把人贬去偏远的霈州,直接命他当一九品马监,在马厩里呆个痛快,挫挫他的锐气。
不成想,这一挫便是十几年,老头非但没改过自新,还变本加厉,干脆邋里邋遢不修边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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