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好容易侧眸看他一眼,一双杏眼已经泛红了,眼波流转,又垂下同样微红的眼褶。
高德海莫名其妙,这小妇人怎么不讲道理?
到底实在委屈个甚啊?
行行您最委屈还不快行礼罢!
不然尸身可都要凉了。
皇帝并不在意,批下最后一笔奏章,将笔杆随意搁置。
郁暖的脸在兜帽里头,由于薄醉而面颊晕红,一双杏眼垂着。
她站的地方,离他很近。
皇帝便捏了绸巾,慢条斯理擦拭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凉淡的目光缓缓无声,端详着自己的小姑娘。
气氛寂静得吓人。
皇帝抽空瞥向高德海的一个眼神,极是冷然。
高德海:
郁暖不敢看他,因为她怕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但却能感受到,皇帝周身的威严和冷肃。
区别于周涵,亦区别于远远瞧见的陛下。
皇帝缓慢地伸手,为她褪下了厚重的兔毛兜帽,于是兜帽下,便露出一张带着醉意的小脸。
高德海默默退下,顺便悄悄关上门。
他是头一次看见陛下这般,难得有点柔和宠溺的意味。
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女人当着陛下,还能如此娇纵。
虽然她自己可能非常坦然,根本没觉得自己是被宠坏了,甚至还先委屈上了。
郁暖不抬头,皇帝也不命令她。
皇帝微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眼,与他对视。
郁暖的杏眼,对上帝王暗沉阴郁的眼眸,那一瞬间,她就忍不住视线模糊起来,喉头紧涩。
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从面颊上滑下,扁着唇瓣,忍不住轻轻抽噎一声。
他的手指触在郁暖的面颊上,轻轻为她揩去泪水,却耐不住她能哭,于是越擦越多。
皇帝很有耐心。
他少年时听闻,女人都是水做的,那时并不以为然,只道是些沉迷情爱中男人的昏头之言罢了。
而再美丽的女子,都谈不上如此娇贵可怜的形容。
但先下,皇帝却忽觉很是。
只要她一哭,他甚么都能赐给她。
郁暖很紧张是真的,被吓到也是真的,但她记得自己的目的。
于是一下抱住皇帝的窄腰,顾不得羞耻,把脸一下埋进他坚实的胸膛里,软白的面颊撒娇似地蹭蹭,喉咙里发出一点软软别扭的暗示声。
这下,轮到皇帝沉默了。
第57章
她甚至都不曾认真瞧过皇帝的面容,逃避似的钻进他的怀里,仿佛他的真实的样子就像是甚么洪水猛兽,会叫她难以面对。
郁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奇怪。明明像是害怕他,却粘着男人不放。
正常人都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解释,就往人家怀里蹭,更何况他们之间需要解开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而她从前待他的态度,实在算不得好。
那就更欠他一个赔礼了。
势利眼如郁大小姐,那也应该哭得梨花带雨,委婉动人与他分说,再稍稍欲情故纵一番。
然而郁暖真的等不了了,由于醉酒和本身的羸弱,她难受得不成了,窝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都在不自觉发颤。
皇帝稳稳握着她单薄的肩胛,把她拉开,沉冷教育她:好生说话。
她敏锐嗅到自己的优势,仗着宠爱无理取闹,却也无人舍得动她一根手指。
他略一蹙眉,却发现她更不听话,压根教不好了,埋头钻进自己怀里,绵软香甜小小一只,边哭边发抖。
郁暖扯着皇帝的衣襟闷着声,软软道:我想要您的孩子。
皇帝眉峰微挑,板起她的下颌,逼迫她看着自己,不准怯懦逃避。
天子的面容冷肃,雍容刺金的领口,延伸出修长优雅的脖颈。男人唇角有些天生上翘,故而即便无甚表情,淡淡觑她时,却仿佛含着情意,无端端勾人心痒。
她带着朦胧泪意的双眼,对上他的眼眸,面颊的热度像是着了火,腾一下便泛出晕粉。
她仿佛知道,为何原著中那么多女人迷恋他了。
不仅是因为乾宁帝面容俊美,并掌有权柄地位。
应当还是因为他天生笑唇,即便被皇帝面无表情审视着,他甚至或许,只是在冷静地评估你的价值。
可是男人唇角自然勾起的微小弧度,和深邃黑沉的眼眸,却仍给人含情的错觉。
可想而知,他在床笫之间是什么样子了。
一定,能把女人都迷得合不拢腿。
皇帝却噙着一丝冷意,在她耳边低低哼笑道:小骗子。
语声中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郁暖满心战栗,甚至难得抿出了颊边的梨涡。
她一只小手的手下意识抠着他袖口的纹路,一下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努力把金线都拉扯出来。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放弃了他宽大的广袖,想要找回点气势,压着嗓子冷冷道:我没有的,不要乱讲。
说完便觉很心虚。
她确实根本不准备为他生孩子,也很有可能怀不了孕。
但情势所迫,为了尽快与他在一块,她只想出这个法子。
没想到老变态一下就拆穿了她。
郁暖心一横,努力垫脚,想要伸手勾他的脖颈,但由于男人实在太高,还十分不配合她,冷淡得像个看戏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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