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每次跟傅游年见面都很尴尬,她爸妈并不知道当年她在医院跟傅游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傅游年没和任何人说过,可她自己心里记得,甚至直到现在还偶尔会做噩梦,想起傅如琢鲜血淋漓的手。
“我昨天听说你手伤到了,严重吗?”傅莹去帮他拿了几个礼品袋。
“还好,”傅游年穿着衬衫,挡住了手臂上的纱布,“不影响什么。”
“那就好。”傅莹跟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就走在前面给他带路。
当时叔叔为了给傅如琢治病,把这边的房子卖掉了,后来傅游年开始拍戏,拿到片酬后,就想重新再给他们买个房子,但叔叔坚决不收,傅游年就只好把原来的这个老房子买了回来。
小区很老旧,楼道里光线昏暗,傅游年跟着傅莹走到那个熟悉的家门口,刚一敲门,就听到有人匆忙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婶婶听说他要过来,早上五点多就起来收拾买好的牛肉,又提前在锅里炖了只土鸡,忙到现在没出厨房,腰上系着围裙。
“每次都拿这么多东西,”婶婶让他赶紧把那些都放下,“家里都快堆不下了。”
傅游年只是笑笑。
他给叔叔买了套精装象棋,带了几瓶老酒,给婶婶和傅莹带了几块白玉,抬头看到还少个人,就问:“傅乐怎么不在?”
傅乐是他表弟,跟傅如琢同岁,在大专上学,现在还没毕业,最近放暑假,应该在家才对。
“小兔崽子睡得擀面杖都打不醒,”叔叔摇着蒲扇刚浇完花回来,“别搭理他。”
傅游年就没再问。
他跟傅乐关系不太好,小时候傅莹看不惯他,经常朝他发脾气或者摔东西,还教傅乐也一起骂他,撕他的作业本,要么往他的校服上泼墨水。傅游年从来没说过什么,每次都忍了。
后来傅如琢自杀,傅莹回家后病了很久,傅乐总觉得都是傅游年在欺负他姐姐,对他更没好脸色,到现在也不怎么愿意管傅游年叫哥。
傅游年也没完全惯着他,傅乐高三那年,他中秋来叔叔家,提了一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说是给傅乐的礼物,傅乐还当是什么好东西,拎回屋打开后发现里面满满当当一箱子五三和王后雄,连夹缝里都塞满了卷子,气得想咬人。
中午傅游年在叔叔家吃了顿饭,但没什么胃口,只是礼貌地把夹到他碗里的东西都吃干净。
饭后他吃了几片自己带过来的消炎药,婶婶抬头时看到了,犹豫过后也没有多问他。
傅莹拉着头发睡成鸡窝的傅乐一起去洗了碗,然后就去书房里写论文,傅乐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低着头一声不吭。
傅游年余光看到他的手机屏幕,感觉那个游戏有点眼熟,他自己是从来不打游戏的,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在片场总看到郁奚在玩。
午后到阳台上跟叔叔下了会儿象棋,傅游年看了看时间,起身打算告辞。
三点半他还有个会议要开,李尧发消息说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周末没事儿就过来吃饭,”叔叔送他到门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到手心底下透过衬衫传来的温度有点滚烫,“回去把药吃了,多注意休息。”
说完这句话,叔叔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留傅游年,也没有再问什么。
他收养了自己哥哥的两个孩子,一个死得几乎惨烈,一个高中没读完就离开了家。
每次看到傅游年心里就五味杂陈。
“好,我知道,您进屋吧。”傅游年没有让他下楼。
可能是最近太忙,休息不足,再加上伤口略微发炎,早上起床时傅游年就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发烧。
他难得生病,几年都不一定发一次烧,不过每次好得也很快。上车后量了下温度,还只是低烧,就没吃退烧药,让李尧开车直接去工作室。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七点多,散会后傅游年去和一个投资方吃了顿饭,这样的应酬难免要喝酒,傅游年只浅斟几杯,等签下合同,走出餐厅又已经夜里十点半,微凉的夜风一吹,身上竟然有些发冷。
他手肘撑住车窗边沿,抵着额头小憩,到家后拎起外套走出地下车库。
小区里树木葱茏,影影绰绰,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外面。
大概也只有郁奚会每天大半夜出来遛狗,傅游年看到不远处单薄的背影,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你怎么不回家?”郁奚牵着小萨摩耶在前面走,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才发现是傅游年。
“总是看到你这个时间遛狗。”傅游年说。
“因为工作结束太晚了。”郁奚指尖绕着牵引绳。
他晚上经常九点多才能回来,不带着雪球出门转几圈,它就闹着不想睡觉。
雪球对傅游年很有敌意,每次碰到他,都挤在他跟郁奚中间,喉咙里发出压低的威胁声。
“你的小狗对我有什么意见?”傅游年低头看了雪球一眼。
郁奚拽着雪球远离傅游年。
傅游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没事,我不怕狗。”
郁奚的体温向来偏低,这时感觉到傅游年的掌心滚烫,几乎让他忍不住缩了下手,抬眼看到傅游年神色也有些疲惫,就说:“傅老师,你是不是发烧了。”
“嗯,有一点。”走进楼里,傅游年按下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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