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奚并不在意,他本来也不想让傅游年陪他,不想耽误傅游年的时间和精力,反正他也很习惯一个人。
离街舞大赛还有两天时间,郁奚白天拍戏休息时,也会找个没人的休息室稍微练习几遍,心里反复地过着踩点的节奏。
那天晚上被夜风吹透了膝盖,当时没什么感觉,回酒店后郁奚才感觉到腿疼得跟平时摔伤不一样,赶紧去泡了热水澡,但还是没太大用处。他也没有跟傅游年说,让周小迟去家里取了几包之前泡脚的草药,然后又去买了几盒驱寒止痛的膏药,勉强能撑得住。
骨痛,加上腿部肌肉力量没有完全恢复,导致跳舞时平衡性也稍微有点差,郁奚没别的办法,只能不停歇地练习,来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他有想过要么过几年再去参加比赛,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坚持,时间和疾病是永远不会等人的,明天和意外也不知道哪个来得更快。郁奚不再畏惧黑暗,还有当初被道具砸伤头顶时颅骨碎裂般的疼痛,却始终不会忘掉那种猝不及防被割裂了人生的感觉。
“诶,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傅老师特别好说话?”晚上要拍一场雨戏,叶惊蛰跟郁奚拿着剧本蹲在院子台阶上对戏。
“嗯?”郁奚听到她的话抬了下头,“没太注意。”
这场戏是纪嘉哥哥被杀的那段,虽然都放在回忆里,但也是重要戏份,傅游年就过来跟韩澄一起盯组。
演纪嘉哥哥的那个男生皮肤略黑、有些腼腆,听说是电影学院大二的学生,跟他们一起对戏时偶然聊起来,好像跟叶惊蛰不是同一个学校,郁奚也没有多问。
已经是深秋季节,北方到了这个时候几乎不会再下什么雨,就算下,也肯定透着寒气,跟夏天不一样,说不定淋一场就直接感冒了,所以剧组安排的人工降雨。
其实没太多技术含量,跟洒水车差不多,是用机器吊臂提起喷水头悬在半空,摄像机机位调整好,镜头里看着就很自然。
在他们前面,还有几个配角的一场戏,有个群演台词反复出错,可能是头一次拍戏太紧张,总在那句话上嘴瓢,连续几次后被韩澄脸色特别差地直接换了人。
郁奚是没看出傅游年好说话在哪,还觉得他把韩澄也传染了。
“第29场准备!”韩澄拿着对讲器皱眉说。
郁奚他们几个人就站起身过去。
晚上下着雨。
纪嘉总觉得最近有人在跟踪她,尤其是晚上回家的路上,但一直没能看见对方是谁。
胡同里影影绰绰,看不见人影,纪嘉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脏几乎绷紧,手里紧紧地握着雨伞,她借着雨伞的遮挡,稍微回了下头,在不远处的灯下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影子。
那可能是生命里最毛骨悚然的一个晚上,哪怕隔着越来越急促的雨声,纪嘉都能听到那个人在不断地靠近自己,在看到地上的影子朝自己伸出手时,她猛地举着伞往身后一掼,可能刺伤了对方的脸或者什么地方,但她没有时间去看,头也不回地用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跑。
深夜里她听见自己仓惶的呼吸,但即便丢掉书包,她也很快就被追了上来。
肩膀被从身后用力掰住,眼睛被那双带着令人作呕的烟味的手捂住,纪嘉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嘴里堵着的布团让她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
泪水模糊双眼,纪嘉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她的眼睛被黑布蒙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倒在死胡同的墙根下面。
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紧接着旁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刀尖刺破皮肉,可能是幻觉,她觉得自己嗅到了血腥味。
那个人绑她时太过匆忙,手腕没有绑紧,纪嘉悄悄地磨着绳子想要挣脱,刚松开一只手,忽然被人拉住,她受到惊吓,指尖深深地划破了对方的手臂,好像听到一声痛哼,但雨声太大了,没有听清。
郁奚身上的校服已经湿透了,雨夜里脸颊格外苍白,水珠顺着他的鼻梁和眉骨滑落,他喘着气想开口,但跑过来太急,加上过分紧张,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声音都堵在嗓子眼里,最后只能放弃。
他藏在校服袖子里的血包被叶惊蛰压破,湿漉漉的洇过衣料。
纪嘉的哥哥倒在地上,他腹部被捅了数十刀,身下一大滩血迹,混着雨水格外可怖。
凶手还没有离开,他的脸藏在兜帽和口罩底下完全看不清,手里握着刀,直勾勾地看着纪嘉的方向,甚至让人觉得他想要过来给纪嘉补几刀。
刀尖在夜色里泛着寒光,何闻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他随手抓了一块地上的砖,站起身冲了过去。
韩澄让道具组接着调大雨量,直到镜头里看起来像是下着倾盆大雨。
傅游年一直没出声,看着监视器上铺天盖地的雨势,心里坠了坠。
就在何闻过去时,那个凶手却扭头跑了。
他略有些迟钝的脑子让他看不出对方的诡计,只有满腔愤怒燃烧着,毫不犹豫地追到了胡同口。
郁奚跟那个扮凶手的演员有一场打戏,这次不像拍古装剧还讲究招式,就是要他凭着本能动手,郁奚其实更擅长这种,挥拳过去的每一下都迅疾有力,夹杂着雨水的湿气和风声,但其实并没有真的落在那个演员身上,总是恰到好处地停在一定距离,让镜头里的打戏显得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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