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事情, 从来都不是人的一己私欲, 而是向被捏造出的事实献上虚假虔诚。
这群人竟然还将这份虔诚当真?
被撞破的仪式自然是无法继续下去,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让执行仪式的主刀人不得不暂且放下屠刀, 转过头来不知如何是好, 静静地看向站在最后面吟唱咒语的老人。
汤梦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她一直在挣扎,见到仪式已经被破坏,飞速扭动着身体,想要从木台上下来。
“够了, 放他们走吧。”隐没在人群之后的老人发出声响, 似枯败的荆棘丛, 沙哑地像是一头乌鸦,“无法平静地进行仪式,只不过在继续增加咒怨。”
“可是,即便是咒怨的力量!”持刀人仍旧不死心,行动间, 遮住面目的护神纸掉落,露出下面属于洗印店大叔的面容,毕竟才见过对方不久,治鸟很轻易就辨认了出来。
“就这样离开吧。”那人颤颤巍巍的身体挪到众人面前,第一个打开了束缚在汤梦头身处的绳索。
其他人见状,虽心不甘情不愿,依旧还是将捆住手脚的绳索打开,恭敬地站到老人身后,低首垂眉,很是谦卑。
“真叫人恶心。”汤梦立刻从木台上爬起来,接过治鸟抛过来的披风暂时遮挡。出于对祭祀的虔诚,NPC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即便如此,汤梦仍旧是对方才发生过的一切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心理。
治鸟却并不认为打断了一次祭祀就算是已经成功了,治鸟的任务列表中,仍旧是猩红色的字体,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白无垢女人的心愿:“这么轻易地放走她,是因为还有其他的代替品吗?”
“外乡人,还请不要插手我们村子里的事情。”
“抱歉,这种对待生命的态度,应该已经超出了村子的范畴。”已经是犯罪了吧,就因为躲在深山老林里,就以为可以逃脱制裁吗?
等等,是不是因为在科技侧世界里呆久了,他的思想也被同化了一部分,不知道这个世界里又是怎么界定的。宅邸里有很多先进设备,想来外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
果然身后的一些人面色变了,看向他的眼神不善,而站在中间的老人依旧是古井无波的面目,难怪是能够主持仪式的人,心境不是一般的强大:“一般来说,作为祭品的女人都是自愿奉献自己的,我们对此十分感激,所以一开始出于某些私心让你们的人参与进来,我也很不认同。”
“也就是说,在我们走后,细子还是会成为你们的祭品吧。”
“那是她的宿命。”
由于遭到了十分恶劣的对待,汤梦完全没有好气地喊:“哪门子的宿命,土地减产就去好好学习农学,环境变差就老老实实搞环保,把这些东西全都栽赃到一个小姑娘身上,算个什么东西。”
当前,期间夹杂了不少骂人的脏话,显然是气急了。
被这样辱骂着,老人也只是平静地承受下来。反而是身后比较年轻的村民不太高兴了:“如果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当然不至于,要不是……”
“咳咳。”老人手中的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后的年轻人不再说话了,“还请几位离开。”
“抱歉,恕我做不到,细子是个很好的姑娘,她理应拥有一段更加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在这里孤独地死去,”治鸟提起手中的灯,打开灯罩,露出里面的明火,瞬间光亮起来的火苗在周围灯盏下更加明显,“如果不说出实情,那么我就把这里烧掉,这样一来就连祭祀的地方也不存在。”
“就像你们对待人命的态度一样,苦难地生活这么久,也随之一同埋葬不是很好吗?”说着,做出将明火投向木台的动作。
已经是不知道度过多少岁月的老台子,上面还残留着红褐色干涸的血迹,已经完全渗透到木料深处。
“那么,请让我独自承担这一切罪孽,在火光中消失吧,这些孩子也都是无辜的。”老人上前一步,寸厘不让,顽固到了让人不得不敬佩的地步。
“不可能,只要这里有一个人离开,这种罪恶的仪式就会继续延续下去,我不可能留下这样的风险。”然而治鸟也不是会被对方无畏姿态吓退的人,即便是说出了可怕的话语,面容也是同样的平静,仿佛刻在中世纪法庭中,手持天平与圣剑的裁决大天使,静默等待罪人向他倾吐真相。
“我明白了,”老人看他的姿态,也知道了并没有隐瞒下去的可能。何况现在,汤梦已经恢复了状态,抛下专门针对鬼怪的桃木剑,转而从行囊中掏出来一把.32左轮,填弹保险一气呵成。
“或许你产生了某种误会,但实际上,这仪式并不是罪恶的。”老人摇摇头,拐杖伸向一旁,示意身后人不要轻举妄动,“正相反,是一种神圣的仪式,所以我们才会对被选中的女性有着无比的尊重。”
“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村子里曾经祭拜过一尊邪神的事情,上面正是专门供奉那东西的神社。”
“曾经?”治鸟有些不太明白,如果就连主持仪式的人都说了“曾经”的话,那不就证明,那已经是真实过去的事情了吗?
“我看到了,上面的像已经碎裂了。”
“正是。那是我们的罪孽,理应由我们承担。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仪式。”
“哈?”别说治鸟,就连旁边的汤梦也都震惊起来,她都躺在那儿差点儿死了,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遇到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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