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说两句,”县长皱了皱眉,又看向林浪,“林小同志你看需要什么零件,我差人给你找找看。”
“不用麻烦您了,”林浪把打字机的部件装回去后,又一本正经道:“我们自己制造的问题,当然也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能总给组织添麻烦。”
“你这小同志,觉悟不一般啊,”县长哈哈笑了,“那行,你们就自己去想办法,修理时也让我亲眼看看,眼见为实嘛。”
“没问题,请给我们一天时间,明天应该就能修了。”
陈干事还想阻止,可县长已经拍板决定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甚至在林浪两人离开后,县长还直接差人把打字机搬进了他的办公室,仿佛是怕谁故意搞破坏,妨碍修理一样。
出了办公大楼,林浪忍不住问杜大成,“姐夫,这位陈干事以前是不是犯过什么错,感觉县长似乎不太喜欢他。”
就算县长目光长远,重视有能力的年轻人,林浪现在也还没有展现出什么真本事,刚才县长的态度也实在是太偏袒他们了,林浪只能阴暗点认为,县长是对陈干事有什么不满,想借自己的手来对付他。
“不知道啊,”杜大成也就是前段时间打短工,给政府搬运办公桌椅柜子等东西时,才开始出入这栋办公大楼,后来出了打字机的事,不得不每天多跑几趟,等待解决问题的方案出来,和里面的人倒是接触不多。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倒是听人私底下嚼过舌根,陈干事好像是走了亲戚的路子安插进政府的,背景还挺硬,平时办事却不太像样,部门里的人经常悄悄说他的坏话。”
大概就是这点引起了县长的不满?林浪也算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根据他的观察,那台打字机十有八|九就是被陈干事弄坏的,刚才也是不想把局面搞得太剑拔弩张,所以话没说得太直白,毕竟他现在没有任何身份,不适合正面得罪人。
打字机生锈的可不止那几个零件,整个打字锤都有锈蚀过的痕迹,而且痕迹还呈水滴状,看起来就像是水泼上去之后没有及时擦干,过了几天之后就生了锈。
他刚才也和宣传部办公室的其他人确认过,这台打字机一直就只有陈干事一个人用,其他人要么是资历不够不能用,要么是年纪大了,玩不来这些高级玩意儿。
当前县政府要印制什么机关文件时,还是以手工刻印蜡纸为主,这台打字机摆在办公室里其实更像是在充门面,只有特别重大的消息需要上报,或者和其他县市交流时,才会让陈干事用打字机打出铅字再印刷,也算是彰显县政府实力的一种表现,平时基本上很少派上用场,所以哪怕出了问题,一时半会也没人发现。
林浪估摸着陈干事就是不小心泼了水上去又没及时擦干,发现打字机锈坏了,担心自己要承担责任,刚好杜大成不小心撞了上去,就顺势让他背锅了。
至于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印刷厂的老师傅却看不出来……那些老师傅也是陈干事找来的,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可不要太多。
他相信靠刚才说的那些话,县长应该已经看出来了事情有猫腻,不需要他画蛇添足再多说什么,在政府机关扎根久了的人,总归会有自己的一把算盘。现在只要他能把机器修好,这件事也就和杜大成没关系了。
两人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杜大成忍不住问道:“小浪,不是要找零件吗,咱们这是去哪啊?”
“就是去找零件,”林浪指指前方,“这不就到了,废品回收站。”
杜大成以为怎么着也得去什么机械厂五金厂,继续跟人磨嘴皮拿零件的,没想到林浪却找来了废品站,靠谱不咯。
如今的废品回收站也是集体经营的,国家资源紧缺,有什么废弃的大块钢铁制品早就被收走回炉重造了,不过一些小型的金属零件倒是有可能留下来,林浪今天运气不错,刚好就找到了一批成色还算好的小零件,稍微打磨改造一下,就能用在打字机上了。
林浪买下一小袋各样式的零件,当天跟着杜大成去他家睡,免得两边跑浪费时间,杜家就住在县郊,去县城也更容易。
他又托杜大成去向做过铁匠的朋友去借来一套打磨的工具,凭着观察打字机时记在脑子里的零件模样和尺寸,当天晚上就把需要的十几个零件都打磨了出来。
杜大成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个小舅子可真是有本事,以前还老觉得他被岳家两老宠坏了,现在一看,分明是他看走了眼,以后可得对林浪好一点。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又往县城赶,来到政府大楼时,陈干事也已经到了办公室,不过看到他们的表情比起昨天越发阴沉了许多,“你们可真能耐,知道找县长撑腰。”
林浪这才知道,县长竟然派人把打字机搬走了,虽然说是想亲眼看他修,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防着别人搞破坏呢,没想到县长想得这么周到,但也可以看出,他想要处治陈干事的决心还挺强烈,所以才不想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三人一同来到县长的办公室,打字机就摆在办公桌对面的茶几上,县长看到林浪欣然一笑,“小同志你果然来了,零件都找齐了?”
林浪郑重道:“找齐了,侥幸没有辜负组织的期待。”
打过招呼之后,他就开始动手修理起打字机,差不多只花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把所有零件都组装完毕,还用砂纸把机头上的铁锈都擦净抛光,确认严丝合缝,没有疏漏之处才交差,“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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