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闻飞航一脚踩在凳子上,开始发酒疯,幸好他发疯的姿态也不是特别奇葩,只是来来回回的唱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冷门老歌。
方连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他不像闻飞航那般情绪外露,大概死宅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只有那么几样——他选择了掏出显示着纸片人老婆的手机壁纸,啪叽的亲了一口,然后又亲了一口。
牧宿星没喝多少,也没阻止两人,只靠在凳子的靠背后,笑着看两人闹。
他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不仅是他,闻飞航和方连其实也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两人一个拒绝了业内有名的动画公司实习机会,一个放弃了游戏公司的实习,恐怕没少被家里人骂,然而饶是如此,两人面上也从未向牧宿星提过半个字。
如今大功告成,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三人心里的那些压力,也多少能够缓解一二了。
晚餐结束,牧宿星喊起半醉半醒的两人,叫来一辆出租车将两人送回学校,自己则出了校门,另外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半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前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制作《小王子》,再过一两个星期,学校的扶持计划就会正式开始,在这个中间的宝贵歇息时间里,他还有很多思绪,需要逐一整理清楚。
牧宿星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家。
属于曾经的他、父亲和母亲的,三个人的家。
牧宿星回来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磁卡和钥匙,依次打开了小区的铁门和别墅的大门,屋子里一片黑暗,空气里却并没有灰尘的味道,反倒充斥若有若无的烟草味,牧宿星心中一惊,还以为是家里遭了贼,下意识从附近抄起一个重物:“谁?”
“警惕性不错,如果不发出声音,再小心翼翼的寻找机会会更好,你这样是会惊动真正的贼人的。”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黑暗的室内也瞬间明亮起来,突如其来的灯光令牧宿星本能的眯起了眼睛,待眼睛渐渐习惯全新的光明,视野中的情景也立刻清晰起来——
秦声就那样随意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一手搭在沙发的边缘,另一只手则刚将一支点燃的烟头摁在了烟灰缸中,这正是牧宿星刚刚在门口嗅到的烟草味来源。
牧宿星微微愣了一下。
秦声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早在很多年以前,牧父就将别墅的钥匙交给了他,每当牧父和牧母为了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便把当时还小的牧宿星丢给秦声照顾,一去二来,秦声便有了牧家的钥匙。
牧宿星的目光在男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桌上熄灭的烟头上。
秦声其实很少抽烟。
他少年老成,成年后更是商场博弈的个中翘楚,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站在胜利女神身边,彬彬有礼的微笑着那一个,罕少会有这样近乎失意的姿态,更不必说这样独自坐在被黑暗环绕的旧宅里,嘴里咬着一支叫不出名字的杂牌烟了。
为什么?
换句话说,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够让一向冷静自持的秦声失态到这种地步?
这个念头不过刚在脑海中浮起,牧宿星便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走到了男人的跟前,然而不待他开口询问,便被秦声拉倒在沙发上,进而直接压在了身下。
醇凉的烟草气息瞬间霸占了牧宿星的全部嗅觉,他惊愕的看向突然靠近的秦声,对方摁住他的力道极大,以至于牧宿星无从挣扎,与此同时,男人冰凉的右手此刻已然如毒蛇般缠上了他的脖颈——
牧宿星睁大了眼。
目视着他的秦声此刻脸上却罕见的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那双平日里总是古井不波的漆黑眼眸,此刻在夜间灯光的映衬下,愈显冰冷阴戾。
秦声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你到底是谁?”
第十九章
太近了。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被抵在沙发和男人的胸膛之间,被属于对方的味道围了个满怀,牧宿星艰难的偏了偏头,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茶几的玻璃烟灰缸上。
来自脖颈处的压迫力道令他难受的蹙起了眉头,牧宿星知道自己该解释点什么——突飞猛进的动画制作水准?与年轻时的自己有所不同的生活习惯,抑或是性格作风上的变化。
然而此刻他微侧着头,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不远处时,却不合时宜的走神起来。
他一直知道,秦声是抽烟的。这一点,从两人偶尔靠近时,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就能够判断得出来。
但在牧宿星的记忆里,秦声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甚至都不会崭露出任何与之相关的迹象——除去身上自然而然染上的烟草味,秦声向来不会在他跟前抽烟,或者留下丝毫其他蛛丝马迹。
他一直都是那么负责。
牧父牧母工作起来忙得天昏地暗,随手将五六岁大的牧宿星丢给他照顾,于是彼时才十六岁出头的秦声便认认真真的扮演起一个合格的监护人角色,他教他写字,算术,纠正他任性的饮食习惯,不准他讲脏话,更不准打架。
秦声当然不会在他跟前抽烟,他既然不允许小牧宿星被外头不三不四的家伙带坏,当然更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出格,给小牧宿星养成什么不该有的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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