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玧呵呵道:“刘侯爷回家后,用膳时提及此事。咱们的阿浺,就这么耿直地同他爷爷说了——闹市被偷不好查,即便抓着小偷,也不一定能找到鸟。他爷爷立刻脸色就不对了。京兆府那边赶上老熊出事,办案也慢些。总之到今天也没抓着小偷,更没找到鸟。阿就倒霉了。”
徐翁夫妇又去求刘侯爷,刘侯爷使不上力,好几天都没笑脸。刘浺的爹把刘浺狠狠训了一顿:“小畜生,忒大的人了,在朝廷里做了许久的事,竟连话都不会说!你若有一丝孝心,就替你祖父把那鸟找着!”
王砚再一呵:“他拿什么玩意儿献给他爷爷充数了?”
虞玧一拍掌:“不愧是王神断!阿浺想得其实挺对——丢了的鸟,是不是活着都未必,找着了,说不定也伤了傻了。反正不都是鹦鹉么,再找只长得差不多的,也就罢了。”
可找遍京城,一时竟寻不着一只真的灰毛鹦鹉,刘浺遂买了几只白鹦鹉染成灰毛红尾巴,又备下一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能唱能耍的鹦鹉做搭头,一起献给他爷爷。
刘侯爷勃然大怒,抡棍子狠狠抽了刘浺一顿。
“连找只鹦鹉都能弄虚作假,你平素在衙门里又是怎样做事?!我今天就打死你,只当为朝廷除害,替刘家断了你这条祸根!!!”
刘侯夫人与刘的娘连同全府的女眷一起泣阻,方才从棍子下救出了刘浺,把他安置到城郊别庄中避难。
老侯爷经此一气也差点病了。刘浺的爹便又派小厮给刘浺传话,让他等着接家法。
“可怜阿浺连别邸都不敢住了,而今暂在沐霖那边歇着。”
刘浺一骨碌弹起来,挥挥袖子:“一个破鸟,忒多破事儿!什么花市,铲平算了!”
薛沐霖笑道:“喝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听得进咱们讲话,也算他能耐。”
王砚道:“你们是想我来查这个偷鸟的案子?”
刘浺噌地抬头:“谁要找你!我自己来!你能做到的事儿,我肯定也能!那只破鸟,这些破事儿,嘿嘿嘿……统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王砚一笑。
早几年他与虞玧、刘浺、薛沐霖、温意知,还有何国舅的儿子何述成日里一处恣游玩乐,得了一个诨号“京师六魔王”。王砚还是打头的一个。
几人各自有了官职后,本都仍是混混玩玩,只是聚得不免越来越少。王砚自从进了刑部,忽然大放异彩。陶尚书常在御前提及他功劳,盛赞他聪明上进有天分。昔日混世魔头俨然变作朝廷新秀翘楚。其余五魔的老子们瞧在眼里,不免转头要念叨念叨儿子——
“昔日你们比着淘气,而今怎么不同人家比一比为官做事?”
“什么时候,你爹我才能同太师一样因儿子脸上光彩一回?”
……
如此教训听多了,加上王砚公务繁忙,几人约他出来玩耍,王砚屡屡推却,五人对他不免有种难以道明的情绪,说话也常带调侃。王砚都一笑置之。
王砚的小厮后来打听到,刘小侯爷这回挨训时,也又被他爹数落了:“你不是常跟太师家的王砚一处玩么?这事若是他,早把鹦鹉找着了!而你个小畜生只知道弄虚作假,连亲祖父都糊弄!”
刘浺心里堵,籍酒撒气。王砚虽不知隐情,闻言也不以为意,拍拍他肩膀:“知道了,放心,我一定帮你把鸟找到。”
刘浺抓住他袖子:“你,绝对不要给我多事插手,明白不?!”
王砚再拍拍他的头:“嗯,我绝对立即揪出那贼跟鸟。乖,睡吧。”
刘浺一松手,扑通又铺平在榻上。
温意知忍不住问:“阿砚,你真觉得那只鸟找得到?”
王砚道:“当然。区区一小事尔。”
“可你方才说,这种失窃案查起来并不容易。”
王砚笑道:“看是谁查。你们可晓得京兆府那边都查到了什么?”
虞、薛、温三人一起摇头。
王砚坐下自斟了杯酒:“罢了,他们应该也没查到多少有用的东西。”着小厮取来纸笔,写了张字条,命送去礼部,给兰珏。
虞玧露齿:“捎了什么话儿给你的小兰呀?我正纳闷你今儿怎么没跟他一处哩。”
王砚道:“礼部公务繁忙。他没空。我是问问他知不知道灰毛鹦鹉的来历。这玩意儿应非中原之物,连阿一时都找不出一只一样的来,平白飞进了一户寻常人家,着实可疑。”
温意知问:“他不是刚进礼部么?阿述挪出来的那个坑他顶了罢。听闻现下是办查禁书这一块儿。禽鸟他也懂?沐霖都不知道这鸟从哪里来的。”
王砚夹菜:“他看的书多。且番邦朝贡物事,除鸿胪寺外,亦须礼部经手录册归档,他的同僚可能认得。既然沐霖这边暂没查到,让他帮帮忙更好。”
薛沐霖笑了笑,虞玧啧啧两声。王砚吃了几口菜,随即起身:“我去花市。”
薛沐霖立刻道:“能否捎带上我?想见识见识咱们砚神断怎么办案的。”
虞玧、温意知一起附和,同称要去。
王砚一点头:“行啊。三位大人如今还骑马么?”
虞玧呵道:“看你说的。我们去衙门不坐轿子是违制啊,比不得你在刑部惬意。”吩咐随从备马。
薛沐霖又道:“那,阿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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