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岚躺在地上,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终于想起这暗卫是谁,应是昭阳宫的穆昭仪,千算万算,他竟是把穆辞给算漏了。
不过那又如何,他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殿下能够得偿所愿……
崔岚往殿门的方向匍匐着爬了两下,眼里的光逐渐暗沉下去。
“宣德殿内情形如何?”
长乐宫只剩下寥寥数人,方才李幺亲自来报,宣德殿进了贼人,太后猜是崔家作祟,也命身边会武的心腹皆赶去宣德殿支援。
太后坐立难安,皇帝告诉他今夜设了局,他终是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往宣德殿走一趟。
太后呼唤起贴身内侍,长乐宫内却无人答应。他警觉地抬起头,就见到对面案几旁,烛光投射下的大片阴影之处,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太后道:“何人?”
那人道:“故人。”
太后紧张了一夜,惊惧过后反而冷静下来:“是崔岚,还是叶致?”
那人亲手点燃了一盏烛灯,他原本浑身裹着斗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眸子,烛光亮起之后,便把斗篷揭开,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与先帝有五分相似。
太后叹息:“叶致,你果然是诈死。”
叶致微微一笑:“不如此,如何能来见你呢……父后?”
叶致顿了顿,随即厌恶地道:“你何德何能,能做我的父后?先帝至死也没把你扶正,你能有太后之位,多亏了你那好儿子。我乃恭肃皇后所出,我的父后唯有恭肃皇后,而你,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罢了。”
“随你怎么说。”太后整了整衣冠,道:“孤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
太后刚要起身,身边忽然多了数十把刀剑,刀尖剑刃皆对准了他。
叶致笑:“眼下在你身边的,都是你的仇人。你再动一动,我也不能保证他们会如何。”
太后叹道:“你果然已与崔氏勾结。在宫外劫走皇上也是你的主意吧。”
叶致不屑一顾:“崔氏本就是我亲人,何来勾结?你儿子的遭遇,全都拜你这个父后所赐。那日,我派人劫走了他,并且给他下了媚药。只是很可惜,没能让你亲眼看一看他受尽□□的样子。”
太后气得脸孔煞白,浑身直抖:“你怎能如此对他,他是你弟弟……”
“弟弟?”叶致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没有这样的弟弟。他的父后,害死了我的父后,而他占据了本该属于我的帝位,我没直接要他的命,已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了。”
穆辞携叶安来到长乐宫外,长乐宫已被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包围,随后而来的暗卫,很快便与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穆辞护着叶安,放倒了前来阻拦的几名黑衣人,与叶安一起藏身窗下,就听见里边在说绑架一事。
叶安:“……”
他虽没见过叶致,听里头的对话,也能猜到叶致的身份。
原来当日,自称是他仇人,告诉他中了媚药,叽叽咕咕说了一堆话,自己却先走掉的人就是叶致。
也难怪叶致没有对他动手动脚,毕竟他们俩是有血缘的兄弟,叶致还没疯到这般地步。
叶安想起那日的欲.火焚身的痛苦,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忽觉腰上一暖,却是穆辞紧紧抱住了他。
阿辞哥哥……
叶安握住穆辞的手,心下稍安,太后身边全是叶致的人,刀剑近在咫尺,叶安不敢擅入,一边令人去调弓箭手,一边继续听里边的动静,见机行动。
然后他听见了关于先帝,太后与恭肃皇后的往事,太后与恭肃皇后积怨颇深,若是恭肃皇后之子叶致即位,到时定然没有活路,也难怪太后会选择对恭肃皇后最大的助力崔家下手。
其实不光是他,里边的叶致也是如此想的。
太后却道:“当年确是孤告发了崔家,可是崔家真的没有谋反之心吗?数条罪状,全都是孤假意捏造的吗?”
叶致道:“人都已不在了,还不是随你怎么说——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太后摇头,对叶致道:“东暖阁八宝格最上面放着一件东西,你取出来之后就知道了,那是孤的遗言。”
叶致不信:“你又在想什么花招——这是要支开我,借机逃走?”
太后冷冷道:“孤都这样了,如何逃?你自己派个人过去取不就行了。”
叶安给穆辞递眼色,他也想去东暖阁看一看。
穆辞如他所愿,带他到东暖阁,叶致的人也过来了,在八宝格上一通乱翻,取出了一个明黄色锦匣。
叶安紧盯着匣子,明黄色实际是帝用,这匣子的大小,倒是令他想起他经常会用到的一样东西。
匣子最后交到了叶致手中。
叶致道:“看过之后,我便送你上路。然后再送你儿子下去与你相会——不过说不定,他已在下边等你了。”
太后指甲紧紧插入掌心,临死的诉求已说完,不再发一言。
叶致从锦匣内取出一张明黄色布帛,迅速读完,顷刻之间脸色大变,眼珠子里满是惊骇。
“不可能,这定是你伪造……”
太后冷笑:“这上面同时有玉玺与先帝印信,孤如何做得了假。且孤若能预见到今日,你定是无法活着走到长乐宫的,何必做这样一份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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