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看。”
敢这么随便的说慕晚舟难看的人,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陆逐川了。
慕晚舟哑然失笑,却将梅花往发丝之间插得更稳了些,郑重的答道:“不知不觉五年了,谢谢你今年的新年礼物。”
这是二人多年来的习惯,每年的新年第一日,陆逐川都会送他一枝花,有时是插到他发上,有时是递到手里。至于花的品种,完全由他的心情和当时的环境随机决定。
陆逐川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却是冷冷问道:“暴君昨晚来了?”
“嗯。”慕晚舟点点头。
陆逐川狭长的凤眼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你真有办法。”
慕晚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不是我,是他自己来的。”
“……”陆逐川瞳孔微微张了张,似是十分惊讶。
慕晚舟缓缓道:“逐川,我最近总觉得……他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陆逐川双眸中寒气横生,厉声道:“什么意思?!你该不会……”
慕晚舟幽幽打断了他:“他好像快爱上我了。”
“……”陆逐川一时语塞,半晌才漠然道:“那不就是你希望的?”
“是,”慕晚舟笃定的点头,暗金的右瞳突然绽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艳丽光芒,“我就是要那样,我要他爱我,比爱凤月华还要爱!”
陆逐川眼中的锐利逐渐灭下去了,那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下似乎隐藏了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他连看也懒得看慕晚舟一眼,像交代事务般淡淡道:
“那你抓紧些。”
“嗯。”慕晚舟不置可否,又话锋一转道:“三日后,我要找机会入左相府寻一样东西,你与我一同去,接应我。”
“你要寻什么,我直接去取来。”陆逐川冷冷道。
慕晚舟摇头:“不行,逐川,你不识中原文字,找不到的。”
“知道了。”陆逐川靠在石栏边,淡淡合上了双眼。
·
新年的玲珑阁比平日冷清些,慕晚舟直接来到预订好的厢房,推开门,陶煜在桌旁正襟危坐,一脸紧张。
他一抬眼看见慕晚舟,白皙细嫩的脸上便飞快的泛起红晕,手足无措的起身道:
“慕大人……不,晚、晚舟,你来了……”
“子期新年好。”慕晚舟很亲热的唤了他的表字,进屋掩上门。
陶煜一听见他这般亲近的称呼自己,只觉得跟他的距离又无形拉近许多,不禁欢喜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的“我我我”了好几声。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珍宝似的递给慕晚舟,道:“晚舟,新年好……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礼物……”
慕晚舟接过去,是一只小小的琉璃瓶,色泽和外观都很高雅,极有品味。瓶中数颗珠玉般饱满圆润的,竟是一粒一粒的红豆。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慕晚舟有些语塞,陶煜突然间这般直接的表达好感,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合适了。
他盯着手中的红豆发了半晌呆,陶煜见他沉默不语,十分不安:
“你……是不是不喜欢?”
慕晚舟回过神:“不、不……怎么会?很漂亮。”
说着浅浅一笑,将琉璃瓶爱惜的收到袖中。
陶煜愣了一愣,犹豫片刻,又开口道:“你、你别误会……我绝无冒犯之心……只是、只是……自打第一次见你,我便觉得与你投缘,总是想多与你亲近…… ”
慕晚舟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禁收起了踌躇之色,轻声抚慰他道:
“子期,你多虑了,我也觉得与你十分投缘。”
这倒也不是假话,慕晚舟心里其实对于这样单纯的陶煜,十分羡慕,也确实并不讨厌。
二人相视一笑,闲聊了一阵,喝了几杯三秋酒,慕晚舟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你今日来玲珑阁,是不是也是瞒着你父亲?”
“自然,”陶煜有些不好意思,“父亲绝不会同意我来烟花之地玩乐。还好,午时圣上命人来宣他入宫,我便趁他不在家偷偷溜出来了。”
慕晚舟感叹道:“左相大人不仅在朝堂上倍受圣上信赖,平日里也是个极有生活情趣之人。我最近听说,他又苦心研制出一种的新的纸张,叫幽兰草纸?”
“是,”陶煜羞涩的笑了,“是父亲的老癖好了。”
“是什么样的?”慕晚舟十分好奇的问,“据说还是如厕专用,有何特别之处?”
“这……我说不清。”陶煜嗫嚅了一阵,想要解释,但奈何涉及如厕细节,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慕晚舟十分遗憾:“真想亲眼看一看啊……”
陶煜见他一脸期期艾艾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巴不得现在便把所有的幽兰草纸捧到他面前来随他看个够。他想了想,眼中一亮,兴奋的开口道:
“不如晚舟现在随我去府上?一看便知!”
“方便吗?”慕晚舟眼中一亮,期待满溢而出。
“怎么不方便?”陶煜已经急急起身,“父亲又不在府中。再说,就算他在,你难道便不能来府中与我见面么?你是我平生难得的好友……”
“可是……”慕晚舟面露难色,十分艰难的开口道,“你父亲其实不悦我与圣上的关系,如果让他知道你与我结交,你恐怕会遭到他的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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