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舟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轻轻开口道:“对不起,逐川,我不知道你……”
“别说话!”陆逐川低哑着打断了他,“你不要管其他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到、到……”
他嗓音发颤,“最后”两个字死也说不出口。
他现在后悔得想要自裁。是的,自己应该听无双的,把雄虫种给自己。那样的话,再怎么样他至少能救回慕晚舟,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一无是处。
事后,慕晚舟跟萧骆北要怎么样惩罚自己都行。
为什么自己当时就那般隐忍,将雄虫给了萧骆北这个根本不在乎慕晚舟死活的暴君?!
他的泪止不住,但慕晚舟暗金的右瞳却微微一闪,眼下那道泪般的疤痕忽然变得清晰了。因为他在笑,在蛊虫的折磨下,他笑得并不算很好看,却很释然。
“逐川,你别哭。”他轻声说,“从前,是我错了。我给你带去了那么多姑娘和小倌,我还以为你……是我错了……”
陆逐川疯狂的摇头,一把埋在他肩上,无声的抽泣。
两人在冰凉的池水中,紧紧拥着。而时间却在无情的流逝,一刻不停的将他们带向那个终归会来的节点。
凉水的作用只能起到片刻的缓解作用,慕晚舟很快便又神智模糊了。他周身沸腾,无力的往后仰去,陆逐川一把接住了他,避免他的头落入水中。
一身素服的美人浸在水中,白皙的肌肤下,无数的雌虫在暗暗游走,给他全身带起迷人的薄红。急促的呼吸透露出他的焦渴,但也折射出他即将迸发开来的死气。
陆逐川心碎欲裂,只觉得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做些什么,才能留住这个世上他最珍视的东西。
他只知道,自己放在心底最深的那个人,快要死了。
万般绝望之下,他喃喃的摇头:“不……不……”
一边将自己血迹斑斑的唇吻上慕晚舟滚烫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亲吻他,却并非因为欲/念,或是想要传达自己的心意——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这些,并且这些现在也都已经没有意义。
他就真的只是绝望到了极点,想要留住对方的愿望如此强烈,却又心如刀割的深知只是奢求。
所以,只好吻他,想通过两人气息相通来做最后的挽留——徒劳的挽留。
而慕晚舟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炽热的唇微微开启,一动不动,呼吸也逐渐趋于微弱。
“晚舟、晚舟……”陆逐川的低声呼唤几近崩溃。
宁静的月,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不动声色又无情的冷眼看着这一切。
似乎是要见证慕晚舟的死。
突然,慕晚舟蓦的睁开了眼,双眸中燃起极为疯狂的焦渴。
“他……他来了!”他牙齿不住的打颤,紧紧的盯着陆逐川,却又毫无焦距,好像只是无意识的低语。
“谁来了?”陆逐川一把捧住他头,急声问道。
“雄虫……就在附近……是他,是他……是阿北!”慕晚舟语无伦次,周身突然像火烧一般陡然绽放,陆逐川看见一抹极为艳丽的情/欲陡然染上了他整张脸颊,让他绽放出回光返照一般的绝色光芒。
陆逐川微微皱眉,却听见身后有个低沉又焦急的声音在厉声叫着:“晚舟!晚舟!”
陆逐川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只看见不远处的水池之外,萧骆北正只身策马奔来。月色照耀之下,他身姿挺拔,周身泛着银色光华,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
慕晚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用力推开了陆逐川,从水中跌跌撞撞的奔了过去:
“阿北……阿北……”
萧骆北已奔至池边,纵身跳下了马,不顾一切的淌入池中。他双目通红,显然也因为雄虫的折磨备受煎熬,也不知是如何强撑着一路寻到此处的。
慕晚舟全身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只走出两步,便往前栽去。但萧骆北已经来到他跟前,一把接住了他:
“晚舟,朕来了!”
两人紧紧相拥的瞬间,如同有惊雷在二人之间炸开了。
火热滚烫的唇根本不需要寻找,便如同磁石一般牢牢结合。慕晚舟神智不清,却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安心,就好像被什么强大的东西牢牢护住,体内的焦躁和绝望也被抚慰下来。
他浑浑噩噩,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滚烫的十指贴在在萧骆北结实的胸膛上:
“阿北,抱我、抱我……”
“嗯……”萧骆北与他一样,如同被火烧一般欲壑难填,百般煎熬,就这般就着冰凉的水将他按在了池中。
雌虫与雄虫的相互吸引力是致命的、不可抗拒的,他们甚至顾不上一旁的陆逐川。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逐川人已经不在池中了。
西域的茫茫黄沙中,如同诺亚方舟般的小小绿洲,以那方清凉碧绿的水池为中心,池水朝外温柔的泛开阵阵涟漪。
由急到缓,由重到轻,最终,逐渐归于平静。
如同从巅峰处逐渐跌落的潮水。
绿洲深处的黄土坡后,陆逐川形容枯槁的呆立着,永远寒冷的神情崩塌了,茫然失措又伤心欲绝。
泪还停不住,无法控制的从他眼角滑落。他有些呆滞的听着远处池中隐隐传来的声音,胸中被什么沉重如山的东西堵着,但嘴角却终于渐渐泛开一个如释重负的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