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煜静静听他说着,虽然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但慕晚舟的一切都是他渴望知道的。
并且他直觉,慕晚舟现在在说的,是至关重要的事,并且,这世上应当没有几个人知晓。
萧骆北应当也不知晓。
慕晚舟微微吐了一口气:“然而偏偏就有人,生生的将这道光夺走了、踩灭了,将我重新推回到一无所有的绝望和黑暗中去。从那一刻起,我便已经死了——心死了。”
他带着吟吟笑意轻描淡写的对陶煜说:
“心既然死了,又怎会再为其他的人或事所动?”
陶煜一口郁结梗在喉结,竟是一字也说不出来。无从反驳,完全无从反驳,然而,这人说得如此轻松自在,背后却又忍受了多少撕心裂肺的痛和悲伤?
他的世界本就灰暗黯淡,好不容易获得的一丝光,也被残忍的毁掉了。他是怎样熬过来、独自一人在无边的黑暗中摸索至今的?
他有多少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这全部的痛苦?
比起其他的,陶煜更多的是觉得切肤般的心痛。
——他深深的心疼慕晚舟,整个心都要碎了。没有经历过那种苦痛的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从那一切中被打上永恒烙印的慕晚舟?
慕晚舟见他不语,反而是像安慰他一般向他微笑道:“子期,不必为我难过。”
一边又与陶煜碰了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晚舟……”陶煜喃喃道,“所以今生今世,你的心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或者事起波澜了吗?”
慕晚舟很难得的朗声笑了笑,转身往宴席间款款走回去。他手里的酒就没停下来过,一仰头又喝尽了一杯,陶煜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许久,传来他自嘲又戏谑的回答。
只轻轻的一句,迅速消失在了宫栏飞檐之间。
充满了不屑,又充满了无奈。
·
慕晚舟没有等到宴席完全散去便就离开,他已经喝得有些多,歪歪斜斜的往承掖殿走去。
宴席之外的皇宫静悄悄的,他的心情十分难得的放松、愉悦。方才与陶煜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内心压抑许久的沉重稍微释放了一点点,连仰头望向浩瀚星空,也觉得星星比往日的闪亮。
三月的天气在夜间还是有些凉意的。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与周身饮酒引发的热浪混合在一起,使他打了个喷嚏。
很久很久以前,他若是打喷嚏,那人便会立刻将外衫给他批上,又急急的握了他手,搓了又搓:
“哪里冷吗?可别着凉了……”
现在,那样的一个人,已经不知烟消云散去哪里了。
慕晚舟此刻脑子不大清醒,只苦涩的呵呵笑了两声,早春的风吹散了他低到听不见的喃喃声:
“殿下……”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眩晕感加重了,几乎要跌到在地上,却有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来,一把稳稳接住了他。
“你在搞什么?”陆逐川冷淡的声音略带了些气恼,“把自己弄成这样!”
“逐川啊?”慕晚舟轻快的笑了起来,“我没事,你担心什么?”
陆逐川皱了皱眉:“你不开心?”
“我很开心!”慕晚舟朝他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哪里看起来像不开心了?”
陆逐川扶稳了他,冷冷瞥他一眼:“你是因为那暴君?”
慕晚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骤然凑近了陆逐川,口中芳香的酒气就密密的喷在他冷漠如玉的脸庞上。
“逐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笑吟吟的一手捧了陆逐川的脸,徐徐醉意中带了些许怒意。
陆逐川依然冷淡如初:“不是的话,你何必动怒。”
“为了他?!为了他?!”慕晚舟突然暴怒难当,也许是醉酒的缘故,也许是在陆逐川面前他不用掩饰,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他紧紧一把揪住了陆逐川的衣领。
“你是不是……”他眼神迷乱,情绪几近混乱,“是不是觉得我就那么贱?!”
陆逐川微微一愣,闭紧了唇,一言不发。
“好呀……”见他不答话,慕晚舟一把用力掰过他的脸,迫使他那双好看的凤眼与自己对视,“我就是个贱人,随便谁都可以!今晚不管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怎么样?你敢不敢,逐川?!”
他挑逗的闪动双眸中的水波,诱惑的盯着陆逐川,又在他耳边无限温柔的吐气若兰:
“反正……你喜欢我的不是么?”
陆逐川一把扶住了他的肩,将他微微推开:“你醉了。”
“我没有。”慕晚舟固执的靠了上去,重重吻上了他的唇。
陆逐川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最最最喜爱的晚舟,放在手心里都生怕磕了碰了的晚舟,居然在主动亲吻自己!
这是他从来都不曾想也不敢想的奢望。
防线的崩溃只有一瞬间,痴恋的人这样对待他,他如何能把持住?
他难以自持的把住慕晚舟的后脑勺,与他深吻,并且迅速的深深沦陷。在某个天人交战的瞬间,陆逐川终于打算不再挣扎,放下一切,只管好好握住眼前的人,这个自己默默深爱了多年的人。
直到慕晚舟低声的语无伦次打断了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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