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员外提出一句,要长子临走之前,也去拜一拜那尊塑像。
中年男子皱眉,看起来对此十分不以为然。但见员外坚持,他也并不抗拒,随着父亲走到屋中。
员外点燃几支香,看起来颇为虔诚。
缭缭烟气之中,员外挂在嘴边、翻来覆去念叨的话终于有了不同。
他颇认真,求祖先保佑,让自己长子在外平安。
听到这里,秦子游绕到男人面前,仔细看此人面容。
他见中年男人脸颊抽搐片刻,望着员外艰难弯下去的背影,眼中怨恨交织,最终又在员外转头看来的时候,收敛所有情绪,敷衍地跟着念下。
秦子游心有预感,再看员外。不出所料,到此刻,在中年男人显然厌烦的目光之中,员外开始念念叨叨,说:“陆观啊陆观,你莫要不当回事!当年你爹我能起家,全靠祖宗庇护。祖宗在,我们陆家就能继续开枝散叶,千秋万代。便是皇帝老儿,也没有咱们一家逍遥自在。”
秦子游眼皮一跳。
便是楚慎行,此刻也改换神色,认真端详起塑像。
一根藤枝攀上秦子游的腰,把他拉开一点,不要遮挡楚慎行视线。
秦子游眼角抽了抽,一样回头,望着那慈眉善目的塑像。柳叶眉,粉白面,垂眼俯视身前的员外父子,唇角挂着一点淡笑。
时间还在推进。
中年男人离开了,员外回房,慧娘自然再度回到了那间小院。再过数日,她就要一不留神,跌入井中,再重新从中爬出来,搅得整个员外宅、寒山府都不宁静。
秦子游分析:“不管和这尊塑像有没有关系,现在可以肯定,黑影一定是有什么机缘,以至于实力大增,让那操纵它的人无力应对。再到如今,黑影的实力,恐怕更加难以预计。”
莫浪愁跟上,说:“还是得知道这宅子里有什么东西。”
秦子游:“陆观或许能谈上一二。”
莫浪愁心想,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有朝一日能和归元弟子高谈阔论。
她说:“只是不知此人身在何处。”
秦子游:“他离开寒山府城,至今也有近二十日。”
莫浪愁还要说什么,忽见楚慎行手一晃,指尖出现一枚信符。
秦子游“咦”一声,在自己袖口摸了摸,再看楚慎行,能肯定,这枚信符是从自己这里摸走的。
而他对此一无所觉。
秦子游眼皮跳了跳,到底什么都没说。
而楚慎行将信符上下抛动两下,闲闲道:“你我要寻人,实属麻烦。但这事儿要旁人去做,倒是不难。”
秦子游眉尖拢起,又散开。
他恍然,说:“是了。凡人进城出城皆需路引,要找人,要当地官员去做,最是方便。”
至于联络当地官员,这自然是儒风弟子的事。
秦子游细细想过一遍,说:“这么一来,好歹能估算出黑影如今实力如何。只是哪怕如此,也依然难以想明黑影去处——”
他说着,视线在院子里徘徊,见眼前场景又到了黑影作乱之时,耳边还是那声变了调子的惨叫。
秦子游忽然静心,意识到,有了回踪阵,一切其实都很简单。
第195章 黑影
两日后, 归元弟子与儒风弟子会和于城北。
他们已经离寒山府城甚远,身前是寒山府下一小县。
县外布起天罗地网,百姓早已疏散。
江且歌心中略有犹疑:说来, 自己仍然不知道,楚道友、秦道友等人是如何寻到妖兽踪迹。
但他对这二人颇为信重。两人如今既然抱着同样说辞,那江且歌便听从楚慎行与秦子游的吩咐,要师弟师妹们配合归元弟子行动, 牵起阵网, 又发信符给在外的唐迟棠、柳莹等人,要他们一并赶来。
只是儒风弟子分散太远,唐、柳等人若要赶来, 仍要花上一些时日。
在那之前, 他眸光先是一闪。
来了。
江且歌细细听完刚刚涌进自己识海中的那道神念。
等听完了, 他往前几步, 唤道:“楚道友、秦道友, 还有莫道友——”
楚、秦二人原先正在对着县城舆图分析, 如今听到江且歌的话, 两人回头看来。江且歌步子莫名一顿, 意外地觉得, 这一幕似乎颇为熟悉。但转念一想, 楚道友和秦道友分明只是初见,只是一见知交, 却并无什么让自己有“似曾相识”感的理由。
江且歌心中默想,兴许是这段日子以来事情太多,以至于自己头晕脑胀。
楚慎行问他:“莫非是有陆观的消息了?”
他刚刚就察觉到, 江且歌收到了一张信符。
“对, ”江且歌说, “是在明郡的一名师弟发来的,说来楚道友与单师弟还有故交。”
此言一出,秦子游当即望向楚慎行。
楚慎行神色不动,以江且歌的角度来看,完全看不出,此人对他口中的“单师弟”一丝印象都无。
江且歌:“这些年,单师弟亦有长进,已经是筑基前期。”
楚慎行淡淡“唔”一声,秦子游调整呼吸。
这时候,又觉得掌心微痒。
秦子游手握成拳,知道是缠在自己手腕上那截细细的藤枝绕出一点,在搔自己手心。
他原先莫名气闷,如今心思被引开,用手指勾着藤枝片刻,听江且歌继续说:“说是陆观进城时,被守门城卫察觉,将人押至府衙,又交给正在那边做师门任务的单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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