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霜雪捆住你,只是因为他想救你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骗我!”谢谙瞳孔骤缩,双唇翕动,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陈情图鉴只有人死之后才能开启,江景昀他明明……”
说到这,谢谙顿住了,江景昀明明怎么了?
他不知道,这两天除了沈晴鹤,他根本没有留心周边。他不知道江景昀在哪……
只是,怎么可能死了呢?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真死了?
江景昀死了……
“是啊。”谢辞嘲讽道,“他用了万物归根术,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地魂来驱使符咒获得灵力,为了护你周全,他把那些剑全部引到自己身上。”
“谢谙,万剑穿心啊!那得多痛,我舅舅也是人,他也会痛的。可你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任由他在水底等待幻境消失,由野狗分尸。”
他千里迢迢来给江景昀过生日,本想给他一个惊喜。谁知一路跟着灵蝶进了燕山,看见自己舅舅一动不动,满身是血躺在地上,身边围着四五条野狗。
说着说着,他眼眶再度酸涩,又抹起了眼泪,蹲在地上,仰起头,可怜兮兮地哀求着:“谢谙,我以后不骂你了,你能不能把我舅舅还我?哥,求求你把舅舅还给我好不好?”
“哥,求你把舅舅还给我吧。我还要给他过生辰呢,我给他备了那么多礼物,他都还没看一眼。”
“哥,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谙:今天谢娇娇哭得真丑。
谢辞:今天没把楼上那王八蛋打死是我的错。
陈无计:那么问题来了,明天该轮到谁哭了?
第63章 江景昀,醒来好不好?
谢谙讷讷地站在原地,眼底满是茫然无措,还未从江景昀的死讯中回过神来。
他似一只无意闯入雪原的狗崽,举目四眺,浩渺天地间尽是无力苍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辞蹲在地上哭久了,怎么也起不来,最后又懊恼地捶打地面,干脆坐在地上,拽下发间的绢花,发泄般在手中不断撕扯着。
待绢花不成模样后又把脸埋在胸前,呼哧呼哧地哭着,嗓子都哑了。
“辞儿。”一道沉稳的男声自门边响起。
谢谙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约莫四十左右的男子,面相儒雅斯文,穿着藏蓝色长衫,手中持着一柄赤色洒金折扇,上面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大好人。
扇面最右侧还题着两行诗:世间多是虎豹心,唯有我辈自高洁。
谢辞的父亲谢廷远,青虬的瑞王,在去青虬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早些年自生母死后整个人便意识不清,成天闹腾着要出家,几次跑到庙里当和尚。
有一次偷溜出宫跑到了一处寺庙,头发都剃了一半,被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泰安帝亲自拎回宫揍了一顿,这才断了出家的念头。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谢廷远隔三差五便会去寺庙听禅,时不时跟着僧人们布施,哪里发生什么灾情,他也会亲自带人前往相助。
因其各种善举,常被百姓们称为“大士”。
“四……四叔?”谢谙怔愣着,呆呆地唤了一声,指了指一边的谢辞,声音哑得不成模样,磕磕绊绊道,“刚刚……娇娇和我打架。他……他说。”
原本通畅的嗓子眼霎时间被几团浸水的棉花给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字音也蹦不出来,到嘴的话悉数消散,又化作难以言说的滋味钻入眼底。
谢谙眼底蓦地泛起粼粼水光,喉结艰难地鼓动着,深吸一口气,心里还莫名抱着一丝侥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嗓音忍不住发颤:“刚刚娇娇跑进来跟我说二哥哥没了,我想他定是骗我的,二哥哥修为那么高,他怎么可能……”
“小六啊。”谢廷远轻轻摇了摇折扇,看了看缩在角落里已经哭得晕厥的谢辞,又看了看谢谙,眸光有些复杂,低低叹了口气,“景昀……是真的没了。你也知道,辞儿最喜景昀,一下子接受不了,言语行为上过失之处,四叔代他向你道歉。”
“你若是想去看他的话,就去城南义庄吧。”谢廷远移开目光不再看谢谙,上前抱起自家儿子往外走,走到门边时又补充一句,“记得先把伤处理一下。”
谢谙怔怔地看着谢廷远远去的身影,忽觉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席卷而来,周身流淌的血液化作数万银针,齐齐刺入心脏,又一瞬间变成长着倒钩的利器,狠厉地割据着柔软的心脏,生疼难忍。
他猛地弯下腰,如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间沁出一层密汗,顺着脸颊滑落至哆嗦的嘴唇,淡淡的咸味散尽之后徒留苦涩,让人忍不住红了眼。
谢谙眼里光芒尽失,眉宇间积攒着万顷乌云。他如风烛残年之人,扶着门框,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义庄内鸦雀无声,清风攀着一旁窗外的树枝,轻轻松松地跃入室内,好似识得人间事般稍稍放慢脚步,怯生生地躲在柱子后,小心翼翼地吹拂着白绸,动静过大之后又赶忙溜走,生怕被人捉了去。
谢谙索性解开手臂上那欲散未散的绷带,跪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躺在冰棺里的江景昀。
这是由江海余生千年寒冰打造而成,其中凝聚着不少灵兽魂石,能保持棺内人尸身不腐。
棺身晶莹剔透,寒烟幽幽泛起,袅袅升腾在空中,形态各异,倔强而又不甘心地企图奔向更远的归途,终究是带着满心遗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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