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连忙将人拦住:“皇上,您还未洗漱呢。”
赵宣亦猛地停下脚步,抱着人坐在床边让人服侍。
赵公公连忙招呼人进来帮赵宣亦洗漱,其中一个宫女见赵宣亦怀中的苏怀锦,实在不方便洗漱,便轻声试探:“皇上,您暂时将苏公子放下来……”
话音未落,赵宣亦猛地一脚踹开说话的宫女,像只疯狗似的瞪着她:“你是不是也想同朕抢他,你们这群人,都想抢走他是不是,朕告诉你们,阿锦是朕的,阿锦是朕的,朕绝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
赵宣亦疯狂的样子和颠三倒四的话将所寝宫里所有人吓了一跳。
赵公公更是觉得不妙,他眼皮一跳,忍不住道:“皇上,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苏公子?”
赵宣亦眼睛忽然一亮,催促道:“快快,快去请太医,太医一定会治好朕的阿锦的。”
太医们被请了过来,刚一看见人,试探了下鼻息,立刻脸色大变。
“皇上,苏公子已经去了。”太医们诚惶诚恐的开口。
赵宣亦暴跳如雷:“胡说,他好好地睡觉着,你们竟然说他去了,我看你们是眼睛不想要了。”
阿锦性格温柔,但其实只有他知道,他还有调皮的一面,肯定是装睡骗他。
那日正在啃馒头的赵宣亦,忽然听到冷宫外传来太监谄媚的声音:“苏公子,这路不好走,不如我们受累帮您将五皇子唤过来就成了,您肯是尚书之子,哪能让您来见他。”
瞧瞧这话说的,忒不客气了,堂堂皇子,竟然比不过一个大臣之子,而且用唤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说一条狗呢。
赵宣亦眼中一片漠然。
“不用。”少年的声音温柔如水,仿佛冬日里一股温泉潺潺流入到心房。
赵宣亦有些恍惚,那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冷宫门口。
太监将本就摇摇晃晃随时会掉下来的大门打开,沿着门上镂空雕刻出花纹的窟窿里正在发呆的赵宣亦被迎面吹进来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苏怀锦同那一脸谄媚的太监站在门外,太监帮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少年穿着一袭浅蓝色的锦衣,外面罩着同色的披风,头上带着披风上的兜帽,边缘是一圈漂亮的浅白色短毛,毛茸茸的将少年的脸圈成一圈。
少年的脸本就小,被白色短毛遮挡住一圈后,看上去更加小,少年那双杏眸,黑白分明,清亮柔和,肌肤如雪一般白皙,站在门口笑的一脸温柔的看向里面时,像是一朵绽放的栀子花。
“你就是五皇子吗?”
赵宣亦呆呆的看了会,他从少年的眼中看出善意,这是他落到这个境地后,第一次有人这样温柔的同他说话,也是第一次有人看他不带厌恶。
少年温柔似水的友善目光,像是一束阳光照到心扉。
太监看他半响不说话,恶声恶语的大骂:“五皇子,苏公子在同你说话呢,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
赵宣亦猛地回神,他静静的看着太监,那双狭长的凤眸平静如大海,幽深如深渊。
太监大骂的声音立刻止住,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但心里却一股恼怒。
不过是个失宠的皇子,在这皇宫中,失去宠爱,就连踩在地里的泥都不如,嚣张什么!
苏怀锦已经朝他走过来,少年弯腰伸出手,拿走他手上的馒头:“你就吃这个?”
少年微微皱眉,忽然从袖口里拿出一包精致的点心塞到他手上,两人手指短暂的接触了一瞬间。
但也就一瞬间,赵宣亦便感觉到少年的手是那么的柔软温暖,像是羽毛一样轻轻的刮在心上。
那一瞬间,仿佛穿暖花开,百花齐放。
“皇上,苏公子已经去了,该下葬才对。”已经好几日,赵宣亦不吃不喝的抱着苏怀锦。
虽是冬日,死的人尸体不容易发臭,但堂堂一天子,不吃不喝不睡也不上朝不批阅奏折,就这么一直抱着个死人,也太离谱了。
赵公公知道天子最爱那少年郎,可这世间不知道多少长的好看的,温柔的也有千八百个,人去再找个不就好了,反正坐拥天下,什么不是唾手可得,何必做深情之人呢。
赵宣亦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封闭了自己的五官,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宫女太监们无可奈何,但整个江山需要赵宣亦才能运转,大臣们按耐不住,跪在外面请人,但依旧没有用。
最后没办法,有人出主意,众人咬咬牙,从赵宣亦怀中将苏怀锦抢了过来。
赵宣亦发疯似的要抢回来,但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没人站在他这边,哪怕他是皇上。
赵宣亦终于意识到,苏怀锦是真的去了。
冰冷刺骨的风冷的他几乎窒息,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将苏怀锦到棺材中,青年睡颜恬静而美好,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杏眸,也在睁不开,再也无法闪烁着灵动的光,也无法蒙上水雾,泪水涟涟的看着他。
赵宣亦嘴唇微微抖动,在众位太监侍卫的阻挠下,喉头猛地一甜,鲜血从喉间喷出来。
朝后倒向的那一刻,赵宣亦看到了头顶的天空,灰蒙蒙一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洒下来,院子里花草树木枯萎,只剩下干巴巴的树枝伸展开。
耳边传来众人的惊慌的叫喊声,赵宣亦眼前却出现苏怀锦那张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