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那老板玩票上了瘾,居然亲自下海了。不做公子了,要做戏子。
这玩票和下海那可是两码事,那家好歹也是簪缨世家,觉得太丢人了,直接把他扫地出门。听说族谱……哦不,满人宗室那叫做“玉牒”,那玉牒上都把他的名字给删了。
“乃木宏一定是听说了那老板出身贵族,长得又好,所以……畜生,真是个畜生!”
罗夏至气的咬牙切齿。
“听说那老板等病好了,就要回北平了……也不知道镇国公府还要不要他这个‘逆子’。到时候我们去火车站送送吧。”
顾翰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在办公室里打开窗户烧文件的时候,舒秘书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三爷,不好了,‘黑妹’出事了!”
八国饭店四楼
喻美惠坐在豪华套房的客厅里,不安地看着那扇关着的门。
她是在片场拍广告拍到一半的时候被叫到这里来的,身上还穿着《新女驸马》里冯素珍的西服。
坐在这里已经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到现在也不见半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见她。
喻美惠站了起来,在这摆满了中外古董陈设的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忍不住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眺望。
看着外头苏州河静谧的河水上泛起的微微涟漪,她纷乱的思绪这才稍微平静了些。
还有几天,她就要息影了。
罗三爷帮她安排好了,先去师大念半年的预科,然后再去念中文系,好歹把本科学历先拿到手。
国内没有学习导演专业的学校,但是美国和欧洲有。
到时候或是出国留学,或是跟着侯导学习拍摄导演的知识。三爷的意思是,到时候看局势再做决定。她听三爷的。
这当明星虽然确实好玩,但是也真的不胜其扰。自从一年半前在“时迈小姐”选美中脱颖而出后,虽说收到了无数影迷的热爱和迎奉,但是来自各方的骚扰和恶意,也一直困扰着她。
要是针对她个人就罢了,问题是,那些恶意已经蔓延到了她家人的身上。
其实从半个月前起,黑妹牙膏厂就一直不太平。
先是有工人在车间工作时受伤,手指被机器切掉一根。人虽然马上被救了下来,整批牙膏却都是废了。这边她爹还在协调赔偿事宜,那边工人家属就一状告到上面,工商局勒令牙膏厂即刻停工整顿。
赔了一大笔钱,又上下疏通了一番后。好不容易牙膏厂重新开工了,又有顾客拿着他们家的牙膏,去报馆投诉。说用了他家的牙膏后恶心反胃,怀疑里面有有毒物质。
连带着把上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工人受伤事件给捅了出来。
托喻美惠的福,黑妹牙膏现在在上海滩的名气那可是如日中天。
不过几天的功夫,也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堆的“消费者”,都说用了最近买的牙膏后生病了,怀疑自己也中了毒。
其中最过分的一个,他老娘都死了半年了,硬说他老娘死之前刚刷了牙,怀疑是刷牙的时候误吞了牙膏死的。
本以为又要传一波“黑妹牙膏杀人”的谣言,但是此时却有人告诉喻美惠,有个人可以帮她摆平这件事情。
这个可以帮她的人,是“上海自然科学研究院”的某位高官。他们研究院里有最先进的进口检测设备,出具的证明足以驳斥那些别有用心的谣言,还她们家工厂的清白。
其实喻美惠知道,她如果对罗三爷开口的话,三爷绝对二话不说会帮她的忙。
但是自己马上就要走了,还是她没脸没皮主动提出的解约。三爷最近又那么忙,刚从广州回来,马不停蹄地又去了苏州……
总之,她不能再麻烦三爷了,之后的路那么长,她要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咯噔”
门口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喻美惠猛地转过头。
进来了一个男人,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你居然穿了男装?”
那个男人见到她,一脸惊喜地扬起眉毛。
夸张的语调,配上他那略显诡异的单片眼镜和鼻子下的一小撮胡子,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苏州河上的夕照逆着光投射进这装修的中不中,西不西的房间里,一切都显得吊轨无比。
“我……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了。”
心中警铃大作,她说着,快步就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在越过这个男人的时候,却被猛地捏住了手腕。
喻美惠脚下一个趔趄,往前冲了半步,被男人一把拉了回去,被他半搂进了怀里。
“在女人里,姿色只能算一般……”
乃木宏掐着她的肩膀,用眼神描绘着她的侧脸。满意地看着她露出惊恐的表情,身体僵硬的仿佛是在暴雨中淋湿的流浪猫。
“不过穿了男人的西装后,倒是显得俊秀非凡了……不愧是,誉满上海滩的‘时迈小姐’冠军。”
“先生,您到底是谁?我是听说有人可以解决我家工厂的事情,所以才来到这里的。”
喻美惠一把推开了他,倒退两步,扶着一边的红木衣架才稳住了身形。
“对,对,对。差点忘记了,你还是‘黑妹牙膏厂’的女小开呢。可以不是一般的女明星,或者什么售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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