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悲闲人是否知道这场文斗邀请?打算如何做?是对这些充耳不闻,还是应下这场文斗比试?
魏玉舒冷眼将这封书信看完,修长如青葱的手指夹着信纸的一端,将信纸放在了油灯上炙烤。
灯盏上跳动的橙色火焰攀上信纸的一角,紧接着将整张信纸包裹。薄薄的信纸卷曲着化作烟灰色的大块灰烬,宛如火焰中消亡的灰色蝴蝶。
灯火中,魏玉舒那张覆盖着人|皮面具的平凡的面容毫无表情,极度冷静的眼眸映照出灯火点点。
他的眼眸似夜空,冷静深邃,有着常人远远不能及的智慧。
所有人都盼望着易词能参加这场文斗,易词自己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若是知道外界对万悲闲人的评价,易词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红着眼睛偷偷抹掉眼泪,还骗他说其实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么?
魏玉舒回想起少年时脆弱倔强的易词,因为父王大发雷霆撕毁了他的字画,躲在宫殿里两日不曾吃饭。
当他进入宫殿见到易词时,易词穿着单薄的寝衣赤足坐在床榻上,头埋进膝盖中,黑色细软的发丝挡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白皙的耳朵。听到他的脚步声,易词团在一起的身子动了动,露出一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
那个时候的易词便是如此,笑得比哭还难看地对他说:“玉舒,我没什么的,我一点也不难过,我本来……”
易词皱了皱发红的鼻子:“我本来就不喜欢画画……”
而那个时候的魏玉舒太过年幼,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守护好易词。
于是他入了山跟着师父潜心修习,这一学便是十二年之久。
他知道易词喜爱诗词书画,不愿当这皇帝,于是他便跟着师父学习治国□□之道。等到学成之后,他便可以守候在易词身后,帮易词解决掉所有难题,让易词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然而他却回来得太晚了。
等他回到郑国,秦国崛起势不可挡,在秦国猛烈的攻势之下,郑国如同浪潮中的一滴水花,被秦国迅速吞没,连他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力挽狂澜。
这是他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直接导致易词受辱,沦落成为秦皇妃。
如今魏玉舒能做的,除了暗中谋划复国之外,就是守护好易词了。
魏玉舒闭眸,压下眼眸中如潮水般涌现的悔意,再睁开时又恢复往日冷静自持的模样。
他铺开信纸,写好书信,而后用蜡丸封住,将其放在了与洛安联系的位置。
“玉舒的信。”
次日,易词收到洛安交给自己的书信,他快速打开,魏玉舒的字迹便展露在易词眼前。
易词看完书信却是愣住了。
魏玉舒的信一如既往的简洁冷静,告诉易词,想做什么便去做,无需顾虑后果,有什么难处都由他来解决。
易词仿佛看见多年前的魏玉舒。
临行前的魏玉舒不过十一岁的年纪,面容稚嫩,粉雕玉琢,宛如一个白瓷娃娃,他的眼眸却很冷静,冷静得近乎冷酷,完全不是这个年纪的儿童应该有的眼神。
只有在看到易词时,魏玉舒的眼中才冷色消融,声音青涩却坚定道:“易词,等我回来后,你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将一切负担都交给我。”
原来这句承诺,魏玉舒一直不曾忘记过。
……
一人带着斗笠挡住面孔,悄然登临石忠老人的府邸。
等到传信的人回来,府邸大门打开,那人压了压帽檐,迈步进入了府邸之中。
在下人的带领下,男人来到府邸的庭院之中。庭院中有小池山石,池上有一座横跨池子的石桥,石桥边上一座风雨亭伫立。
石忠就在这风雨亭中,坐在长椅之中,双腿上盖着一层褥子,他的脑袋低垂着,看起来正在昏昏欲睡。
花白的发有些杂乱潦草,使得石忠老人显出几分形单影只的可怜来。
那人走得近了,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在长椅上,露出一张英俊写着勃勃野心的面容来。
正是宇相杰!
谁也不会想到,宇相杰在逼得石忠老人封笔之后,会主动拜访石忠老人府上。
“师叔,相杰看您来了。”
石忠老人脑袋磕了一下,像是突然惊醒般睁开眼睛,眯了迷眼搜寻着宇相杰的身影:“哦,你又来了啊。”
石忠老人脸色有些不虞,看着宇相杰烦得不行:“你师父的请求我也答应了,文斗已经结束,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宇相杰没有因为石忠老人的无礼而浮现怒容,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坐到了石忠老人对面:“师叔您应该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我来时师父曾告诉我,您晚年隐世不出,苦心孤诣钻研画道,最终将毕生心血都著成了一本书。”
石忠老人神色骤然间冷了下来,毫不客气道:“昔年我欠你师父一件事,你用这件事来要求我,让我与我文斗,老朽我看在你师父的颜面上同意了。你胜了我是你的本事,老朽无话可说,但这本书是绝不可能给你的!”
石忠老人接着道:“老朽画工拙劣,于画的造诣远不如你师父,你自有师父教授,何须外求!”
宇相杰没想到石忠老人会拒绝得如此果决,他忍了忍脸色,维持着客气道:“师叔过谦了,你与我师父各有所长,何须分个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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