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菜单自己选的。”
“......”
是这样没错。
但挡不住别人锅里的就是要香一些!
“吃蟹长个儿。”
傅衍白看着纪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俨然一副赖不怕的模样:
“你又不用长个。”
“......”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强盗。他只能翻出赤红的蟹腿肉,给桌对面的祖宗先盛了一小碗。纪冉礼尚往来,给他夹了两块鱼,两个人就这么合伙吃起来。
刚烧开的杂炊有一点烫嘴,纪冉放下碗的时候唇瓣微红,一张脸像是过了雪,白的清透。
傅衍白的目光片刻停留,等在一旁的侍者已经上前,添清茶和清酒。
“请问用餐还满意吗?”
穿和服的女人笑的很亲切,略微生硬的中文,倒是让人感觉宾至如归。
纪冉心一宽,跟着问了一句:“这家酒店叫什么名字?”
“......”
侍者顿了下,好在这个问题丝毫没超出她的中文范畴,而且已经回答了无数次,很熟练道:
“坐忘林。”
跟着就笑眯眯的拉起关系来:
“中国的《庄子.大宗师》有云:‘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坐忘林,是撇去世俗束缚之意。”
“望贵客住的开心。”
——
窗外的白林已经隐于风雪,半点看不出尘外的喧嚣。
不知道是这一套说辞太商业,还是这侍者的中文太蹩脚,纪冉的茶杯抱在手里,半天没有回神。
侍者只当是他没听懂,张口还要再解释,傅衍白挥了挥手:“谢谢。”
而后平淡且通俗易懂的道:
“这是这里最贵的。”
“......”
纪冉一口蛋羹差点卡嗓子里。
“哦。”
小少爷继续低头对着那口清茶。
只不过隔着刘海的缝隙,余光闪过一点在傅衍白的脸上。
那张脸没什么异常,清黑的眸色晕着一层雾,又像是被锅里的热气挡在中间,一脉平静。
纪冉收回目光,茶水里一点涟漪。
这一顿饭吃完已经快九点。
回到房间的时候,客房的服务已经按照标准流程,提前预放好了温泉。
正对着绵延藏山的白雪和树林,小池子氤氲成一团团的白雾。
纪冉走进里间,先冲了一个淋浴,冲走了一天的雪水和思绪。
他出去的时候傅衍白正站在桌边,纪冉头上顶了块巨大的白色毛巾,遮住大半个身体,顺手牵起床上的一件蓝花色浴衣,走到院子:
“你泡吗?”
声音隔着水雾,带一点湿意。
他背对着傅衍白,面前是挨雪的松木池。过了一会儿,身后淡淡的响起一句:
“一会儿。”
再接着是木门被轻轻推上的声音,傅衍白出去了。
纪冉怔了一秒,脱下毛巾。
在寒冷的冬天踏进温暖的泉水中,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眼前是茫茫一片的白桦,林木拖着积雪,干冷而空旷。
但除去最外的这一层,内里却沸腾而热烈,就像慢慢没过胸前的温热水线,带来丝丝麻麻的绵痒。
纪冉整个人泡在池子里,耳边只有泉水流过的叮咚清响,不知道过去多久,木门才被轻轻推开。
傅衍白把一张照片放上桌,然后没意识的转身:
“这张吗?”
眼前是旷野的松林,水雾间一片雪色,还有少年白皙的脊背。
——
纪冉很白。
半泡在汤泉里,发梢湿漉漉的,还有些淋浴后被毛巾揉乱的模样。
对着雪景的背影听到声音,一下滑动回来,纪冉两下游趴回池边,一颗脑袋伸着:“叔叔,看不见。”
房间里有十几秒的安静。
傅衍白放下照片:
“起来了再看。”
于是池子里的人又滑回窗口,那一截刚好没过腰的水线将下不下,少年清瘦的脊背完全曝露在空气中,又很快沉下去一截。
沉下去的那一截落在浅浅发褐的水中,隐隐露着边线,水纹模糊了形状,只透着一片纯白,和枝头的雪模糊成一块。
屋内再没有声音。
温泉灼人,纪冉的身体和脸上很快染了一层粉红,他转了个姿势靠在池边,面对着里间,雾气在眼前氤氲成一片。
“要进来吗?”
傅衍白没说话。
隔着一片水雾,纪冉只能看到茶座靠墙的地方,男人劲挺的轮廓,和高出他一个头的身影,傅衍白像是懒散的倚着。
他看不清傅衍白的表情。
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正对着这里,和这团白雾缭绕的雪景。
纪冉一直没听到回音,水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没泡太久。
感觉到些微发热,便从池子里爬起来,湿漉漉的水迹顺着淋出一路,巨大的白色毛巾又覆上身体,很快变得潮湿。
少年的身体就像一条顽抗稚嫩的茎桠,从清瘦的肩颈到匀称的腰线,每一寸都仿佛一折便碎,又好像每一寸都可以被灵活的揉捏。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听到傅衍白的声音。
“照片在桌上。”
“嗯。”
纪冉套上那件蓝花色的浴衣,是和式的男款,双侧散着小带子,背后一条长带穿过腰,上宽下窄,松肩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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