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不落之森中的不日宫,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什么东西会影响到他?虽然只有刹那,但若是方才他头晕的时刻有人偷袭,保不准会让他受伤。
然而他面色阴沉寻了许久,都不见不妥之处,便唤来方才的少年下达指令:“似诡,巡查不日宫境内,但凡有生面孔,全部不留活口。”
他心中有气,便要拿倒霉鬼开刀。
似诡习惯了雀祖的喜怒无常,领了命令便退下去执行。
等到似诡身影消失,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燮风猛地放出一身朱雀离火对四周虎视眈眈。然而他目光所见并无任何异常,让他越感不安。
他并不是深山之中安逸惯了的平庸之辈,作为雀祖,他一直致力于在古宇内掀起风浪,因此警惕性很高并且实力异常强横。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没有恶意,没有杀气,没有灵炁波动,也没有任何异常,但他的头就是一阵一阵的发晕。
随着时间的游走,眩晕感越来越强,燮风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站在外面了。若是被他的后裔们看到他的狼狈模样,威信便很难再建立了。毕竟觊觎他这个不日宫的后裔也不在少数,他不能保证这个不日宫范围内每一个人都没有二心。
因此他瞬间消失回到了殿内。
进入房间后眩晕感更加强烈以至于他直接忽略了蜷缩睡在软榻上的临遇安,跌跌撞撞坐到了椅子上。他捏着眉心想要缓解,但那种眩晕感好像有什么神秘的东西正一点点叩击他的大脑企图侵入,这让他本就起伏的心情更加暴怒。
突然,神秘力量叩开了屏障钻入大脑,燮风便就着捏眉心的动作失去了意识,周身离火顿时熄灭。
整个寝殿中安静无比,仅有临遇安浅浅的呼吸声响起。
※
“他总算来了。”小小男童翘着二郎腿坐在高位之上,面上神色满是烦躁。他像赶蚊子一样挥着手对下方跪地的青年粗鲁说道:“居然让我等了那么久,让他滚!”
“遵命,尊上。”青年抬头露出张冰雪般无情的脸,脖子上嘶嘶吐信的螣蛇宣示此人正是骸末。
而高位之上的男童就必然是换了身体的宴戟了。
然而骸末刚一起身,宴戟又咬着手指道:“不行,让他进来!我等了这么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需要死地冥墟中的魂魄,那是除了幽冥界以外唯一能获得大量魂魄的地方。”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将手指移开,导致一句话说完,他稚嫩的手指被咬出了鲜血。不过很快他的手指就恢复如常,连疤痕都看不出来。若不是血液还往下滑落,只怕任神仙过来也看不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骸末领了命令走出大殿。
殿外是重新修葺的白玉广场,和虹映神宫十分相像。三十万年前的神宫中,本是宴戟最光荣的时刻,但被先祖的复苏而毁。随后,缝隙制造深渊,深渊拉扯灵魂,宴戟在先祖的针对之下步步堕落,最终变成了在他人眼中泯灭人性的恶鬼。
但骸末知道,恶鬼也有他必定要完成的事情。而他自己的目的和恶鬼一样……
短短五年,骸末就已经来到了神境一重,嗅灵之境,在上千洲绝对是无人可挡的境界,但他不像啖人恨、饮人苦他们那样出去搅起腥风血雨,反而老老实实待在凌虚宗遗址当中,一点点修葺,让此地恢复了不少往日恢宏。
但是遗址就是遗址,除了宴戟一行人以外再无生气。再加上残留着当年的大量死魂怨气,因此更加阴森。
骸末飞行在空中,看着脚下刚长出来的树林,面色麻木。
很快他便来到了凌虚宗的边界,与外界的燮风遥遥对视。
五年过去,燮风看上去瘦了很多,曾经耀眼的红发也黯淡不少。即使是神境也没有丝毫意气风发的模样,反而眉宇间萦绕着憔悴与忧愁,配合他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蛋,可以让绝大部分人为之心疼。
但是骸末知道那份美丽之下,在五年间收割了千万魂灵。
而那些魂灵正是燮风此时进门的关键。
“带来了吗。”
“嗯。”
燮风面无表情扔出把漆黑的棋子:“一百八十一枚,每枚十万魂灵,我已经完成了要求,宴戟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我此次便是引你面见尊上的。”骸末挥袖收下了所有棋子,双手结印将护宗大阵打开了个小门,正巧让燮风通过。
燮风也没有拖沓,直接进入,而后跟着骸末来到山巅宫殿之中。
宴戟已经等了一会儿,又将自己啃得满手鲜血。
他见二人出现,眼睛咻得一亮,瞬间从高位之上出现在骸末身边,将他袖中一百八十一枚尽数取出,笑眯了眼睛:“死魂已齐,这下便只差一百八十枚生魂棋了。”
“别说废话了,你的承诺呢?”
燮风不知从哪掏出把奢华无比的椅子坐上,撑着下巴垂眼看向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宴戟。
他此刻耀眼异常,好似方才的失意与颓废都是假象,整个人都闪着比太阳还要刺目的光辉。
骸末没有拆穿,知道之后的话题不是自己参与的便静静退了出去。
宴戟也不在意燮风的居高临下,席地而坐将棋子摆在地面一遍遍数着,完全无视了对方。
“快点!”
直到燮风不耐烦地再次开口,他才抬起头笑得灿烂:“你知道游离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