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很快回来,你先睡好不好?”
奶奶拍拍乔桉的头,“去吧,糖糖晚安。”
两人找了一家即将要打烊的咖啡吧,许柔花了不少钱才让这家店晚关门半个小时。
气氛沉重又疏离,根本不像是多年未见的母子见面。
乔桉还想着今晚要做的作业,在自诩优雅的许柔面前叼着根烟,没点燃,用力咬着过滤烟嘴,呢喃不清的说:“有什么事?”
“桉桉。”许柔看他那副小痞子样,下意识板下脸,“你看你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管您屁事。”乔桉嘲讽的看着他,手里一上一下的颠着打火机,“我不仅不像个学生,我还不像个男人,您管的着吗?”
许柔语塞,突然眼眶通红,泪珠成串的落下来,双手捂住眼睛:“桉桉,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妈妈知道错了,妈妈当时就是病了,妈妈也很难过,谁不想自己孩子好好的……”
乔桉冷冷的说:“有点自知之明,别给脸不要脸许女士,把你这手段留给你男人行吗?别特么在老子面前卖惨。”
许柔脸色苍白,没想到他真的半点面子都不给,飞快的整理了下仪容,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推过去,“桉桉,这是妈妈给你找的新学校——”
“当!”
高高抛起的打火机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乔桉张开的掌心慢慢收紧,直到手背青筋因为愤怒暴起,死死咬着牙,眼睛愣愣的盯着那份资料上的学校名称。
江城兰山师范学院。
“呵……”
这八个字像毒箭一般狠狠的扎入乔桉心口,他浑身因为崩溃微微颤抖,他想笑,但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气音。
“吧嗒。”
乔桉曾经发过誓,再也不会因为家里的那一档子破事流一滴泪,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许柔会给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他任由那滴泪落在纸上,慢慢晕开,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消失。
乔桉给了自己五分钟的时间整理思绪。
抬头冷冷的看着许柔,眼神冰凉。
他将桌子上的打火机拿起,打出一簇蓝色的火焰,当着许柔的面慢条斯理的把那一摞资料点燃。
许柔与他视线相交,一瞬间像是被毒蛇缠上,有一瞬间的害怕,但想到门外守着的人,心跳才平复了些,她冷淡的说:“这只是复印件。”
乔桉没什么反应看着已经烧了一半的资料,眼中亮起不停跳跃火苗,幽幽地问:“妈,你知道这学校打死过人吗?”
许柔抿唇,“……你别听那些网上乱写……”
乔桉又问:“你知道我进去了,可能会被囚禁、被性侵、被毒打、虐待体罚,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出来也有可能因为心理原因自杀的吗?”
许柔面色惨白,她没想到乔桉竟然查了这么多,面对他的声声诘问,许柔根本无话可说,她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恶毒的母亲。
来之前她想了无数句说辞来说服自己。
她花了大笔的钱,一切都是为了乔桉好,在这里,乔桉能变得乖巧,能喜欢女生,能治好他离不了男人的病,能从此正常的度过一生。
她是没错的,她只是为了弥补几年前自己犯的错,她只是想让乔桉变得正常而已。
可真的对上儿子的声声带泪的诘问,她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知道的吧。”
纸张已经烧到了尽头,火苗蹿上了乔桉的手指,他静静的说,与其说是在质问许柔,不如说是在告诉自己,你瞧,这就是你还在渴望的母爱。
可不可笑啊乔桉,你这辈子怎么救活成了这幅样子呢?伸手看不见未来,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是爱你的。
乔桉轻轻笑了一声,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哭腔:“明明是你,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有了新的人生,就这么急着把我这堆垃圾处理掉吗?”
就像那个夏日的球鞋,女孩子不需要球鞋,所以它们就应该被放进垃圾桶里,许柔不需要乔桉了,乔桉就被关进这种学校,最好在里面悄无声息的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碍眼了才好。
许柔看他这幅样子,不只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又流出了泪,她双手捂住眼睛,哭的梨花带雨,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乔桉,妈妈这是为你好啊!我去他们学校视察过了,老师也好,学生也乖巧懂事,就两年,两年妈妈一定把你接回来,到时候你就什么病都好了……”
这哭声听在乔桉耳朵里像是催命符,他呆了下,狠狠的攥成拳,鼓足全身的力气才有勇气转头向门口看去。
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提着手铐隐在夜色中,乔桉还能认得出其中一个,上次抓自己被大黄咬伤,他才有机会跑掉。
而这次有四个,外面或许还停着一辆面包车,里面有更多的人等着他进去,然后扒光他的衣服让他逃无可逃,网上就是这么写的。
乔桉浑身发冷,如坠冰窖,知道许柔想要自己死是一回事,但真正面临这一刻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有那么一两秒他有种自暴自弃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的冲动。
咖啡店的老板是个年轻女性,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像是要打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举起手机惨白着脸说:“你们要打出去打,不然我就报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