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少就站在李楠的旁边,手插着口袋,刘海被他撩起用摩丝固定,只有几搓碎发落下,再加上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混混——若不是他还穿着市一中的校服。
他的眼神阴鹜而冰凉,像是蛰伏伺机而动的毒蛇,就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时用尽全力进行致命一击。
方晔微微眯起眼睛。
邵兰君显然对那彭少毫无兴趣,看到彭少,本来温和的眉眼就冷冽了起来。
“之后再聊。”她朝着方晔说了一声,便直接离开原位,连看都没有看彭少一眼,而陈大胆则是满头冷汗,对着方晔苦笑了下,便赶紧溜了。
陈大胆,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大胆。
方晔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对于他的这种举止也能理解,放在他身上,他说不定也是想要置身度外。
他最终将视线放在了眼前两位少年的身上,对方站在,而他则坐着,虽然在视线上,他好像是被完全压制,但不知为何,站在方晔面前的彭少却没有感到任何的优势与胜利感。
“我好像说过,不要对邵兰君出手。”彭少冰凉的话语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似乎并没有对她出手。”方晔叹口气,然后随意问了句。“你要不要坐进来。”
彭少是坐在他的左侧,是靠近窗边的位置,再加上他们是最后一列最后一排的位置,所以如果彭毅飞要坐进去,则必须要方晔让一下位置。
彭少稍微愣了下,就连他旁边的狗腿男李楠也愣在了当场。大约是由于方晔的情绪实在他不够应景,倒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喂,你可别太过分,只要彭少想,就能让你在这个学校混不下来。”李楠虽然感到莫名的压力,但身后有彭少撑腰,他一点都不害怕。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很听话吗?”方晔良善地笑了笑,以此表示自己的善意。
李楠完全就不信对方一点都不讨厌彭少,立刻对彭少打报告。“彭少,你别听他这样说,心里还指不定多不服呢?”
彭少的目光自从方晔对他说话以来,便一直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大概是觉得对方实在是太有意思,所以当李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没有把它当回事。
“让让,我要坐进去。”彭毅飞算是了解方晔是什么样的人了,他长这么大,看过多少次虚与委蛇,看过多少次阿谀奉承,自然是能够分辨那双眼神中所携带的真实情绪,但这一次,他却是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东西。
他对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一直是确信的,所以几乎在一瞬间,就确信了对方说的是实话。这样的结论令他放松了很多,也让他觉得好奇,这也促使了他这次没有继续找他的茬。
他对纯洁弱小的人一向仁慈,所以与以往一样,他放过了对方。这不是方晔的殊荣,只不过是他的习惯。
方晔自然是不清楚对方为何会突然改变心意,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放弃找茬,他也乐得开心,便站起来,给彭少让了位。
李楠站在原地,瞪着一双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然而在这个时候,上课铃也响了,午休过去,李楠只能愤愤然地放弃了这次立功的机会,然后赶紧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节课是语文课,但当他拿出语文课本的时候,旁边的彭毅飞又直接趴在了课桌上睡了过去。
方晔瞥了对方一眼,然后不以为意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第一日的生活安静结束,方晔并未将今天的插曲放在心上,毕竟他也算是成年人,对于这种幼稚的欺负一点也不在意。而且彭毅飞也未对他做过什么实质的伤害,所以方晔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很多时候,大人并不会认为小孩子之间发生的事情很重要,因为他经历过,所以明白,当长大之后,那些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渐渐消逝,但大人们却忘了,他们当时的痛苦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苦痛深深地镌刻在了他们的记忆之中,将他们塑造成了之后的人,影响着他们之后的为人处世。他们认为不重要,但实际却体现在日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方晔,犯了一个成年人都会犯的错误,并且将会在之后为之付出代价。
方晔回到家里的时候是十点,因为目前情况特殊,所以方晔对班主任说明了原因,便在近几日选择了走读。
家,是方晔与父母居住的家,因为方晔的高中是在C市,所以外公抛弃了A市的一切,暂居在C市,照料方晔。
家里父母的丧事是由外公准备的,但外公一个人所能做到的到底有限,有时候方晔还是会帮衬一下。除此之外,关于公司的继承问题,也需要签署一些法律文件,同时也需要尽早安定好公司里头员工的情绪。
外公虽说是个搞科研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赋异禀,对于这些事情倒也处理的很好,也许是因为女儿就有经济头脑,所以其父自然不会多差。当然,有时候方晔会从旁装作无意地提点两句,但大多数是外公在决断。
将公司放在外公的手中,方晔是非常安心的。
“你回来了?”到家的时候,外公正在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谈论一些法律上的流程。方晔多看了那男人一眼,便应了外公一声。
“嗯,我回来了。”
“你过来一下,一些文件需要你签一下。”外公没有让方晔离开,在外公的心里,一个十五的男孩子早就应该有独立自主,支撑起一个家庭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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