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挑刺:“你都饿得开始说正事了。”
萧朔平了平气,看着云琅:“是谁先要说正事?看来你也饿得不轻,该与我一道吃些。”
云琅心说谁要吃这个,耳朵红了红,不再胡闹:“你是说,如今我不由分说将你弄出来,便又添了波折……”
云小侯爷有心找茬,好话从来不能好好说。萧朔心平气和望着他,抚了下云琅发顶,温声道:“你忍不下去我受折辱、折心志,替我周旋,助我脱身。”
云琅被他掌心暖着,一时没找出新茬来,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抿了下嘴角。
“此事一出,驳了皇上的面子事小。”
萧朔道:“今日由杨阁老出面,硬保我出宫。如今皇上是否会因此忌惮于我,以为我是他的人,此事还要你来衡量。”
“不会,聪明人最爱怀疑来怀疑去。”云琅笃然道,“你可记得当初开封尹受罚?在开封府前被明诏申斥,杨阁老也不曾管。”
“在我们这位皇上眼里,但凡已是他们一方的人,杨阁老是不会出面保举的。”
云琅道:“他们保你,恰恰因为你不是他们的人,有意施恩、拉拢于你。”
萧朔沉吟片刻,点了下头:“原来你计划在了此处。”
“我和他拉锯这些年,该看的都看了个遍,总不能一点后手也不留。”云琅笑笑,“当初暗门行刺之事,只你一个口说无凭,皇上还可能不信。如今杨阁老的恩已施到了脸上,他再不急……多半是装的。”
“在府上等着就是了。”
云琅挪过去,把萧朔往外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着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大印自己掉你脑袋上。”
萧朔被他催得无奈,敛衣起身,要出门去问。
“给我带半份雕花蜜煎,我要金桔嫩笋的,还要半碗甘豆汤。”
云琅见缝插针:“还要半盘子的熟笋肉淘面,这个是正经吃食,你别总训我。”
萧朔看他半晌,唇角抬了下,停住脚步:“府上都只有整份整碗,没有半份的。”
云琅硬邦邦地清嗓子:“我如今脾胃未复,吃不下一整份。”
萧朔点了下头,从容道:“吃不下便搁着。”
云琅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一阵气结,照着萧小王爷申斥:“成由勤俭破由奢,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我素来不解风情,你若想和我一起吃,直说就是。”
萧朔压不下笑意,从容回了榻边,缓声道:“若再大半夜背这个,连半份也没有了。”
云小侯爷来了脾气,不吃便不吃,铮铮铁骨:“饱时省一口!饿时得一斗!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浪淘沙……”
萧朔看着他雄赳赳乱背,清了下喉咙,低头轻声笑出来。
云琅还在搜肠刮肚,看见萧小王爷眉宇间的轻松柔和,心底猝不及防地一戳。
萧朔只是陪他胡闹,倒不真缺云小侯爷这一口吃的,正要起身叫人去弄,见云琅面色有异,心中一紧:“不舒服?”
云琅啊了一声,按着胸口一头倒在榻上。
萧朔不知就里心底骤沉,过去要查看,忽然被云琅扯着胳膊,一把拽翻在了榻上。
萧朔仍担心着他伤病,结结实实摔下来,仍一手牢牢将云琅护了,蹙眉沉声:“胡闹!”
“没这等不结实。”云琅不以为意,腾挪了个身,绞着萧小王爷的胳膊便往榻角怼,“别还手,我练的是战场搏杀,回头不小心卸了你的膀子……”
萧朔一腔担忧被云小侯爷喂了大宛马,咬紧牙关,顺势拧身辗转,钳制住云琅,去卸他的衣带。
云琅万没想到萧小王爷这一手竟已如此纯熟,一时大惊,回手便去护着裤子:“我伤势未复!哪里都疼!一动就吐三升血!你冷静些,不可与我计较——”
萧朔半分不与他计较,径直将云琅衣带卸下来,按着双手制在背后,扯了薄裘三两下裹严,结结实实拿衣带绑在了一处。
云琅被他反制,捆了两只手撂翻在榻上,身心复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身上是斩将夺旗的功夫,怕伤着我,不敢与我动真章。”
萧朔拿过软枕,裹了毯子垫在云琅身后,免得压住背后缚着的双手:“我却不必顾忌,故而比你占了便宜。”
云琅动了动手腕,感觉着布条下头还严严实实垫了一层的柔软裘皮,心说这可真是太没顾忌了,捉兔子只怕都比萧小王爷下手狠了十倍。
他挪了挪,索性换了个舒舒坦坦的姿势,面上仍撑着嘴硬:“知道占便宜,还不放开我,你我重新公平一战?”
萧朔淡声道:“你我之间,连命都在一处,何须公平。”
云琅莫名瞪圆了眼睛,既觉得萧小王爷好不讲理,却又被这话里全无掩饰的偏袒亲近戳得反驳不出,一时竟说不出回话:“我——”
“你要吃雕花蜜煎,金桔嫩笋的。”萧朔道,“金桔要今年十月的,用盐梅卤,红浆里要浸腊梅金桂提香。雕成花球,还要拿蜂蜜渍过的嫩笋雕出来嫩叶。笋要冬笋,三日内新采的……”
“打住。”云琅刚训完萧小王爷,被他赧得面红耳赤,“我当年原来这么烦人吗?”
“你自小跟着先皇后用膳,先皇后又宠你,但凡有好的,第一个叫你来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