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上去的是谁?”
一个副尉低声道:“是前阵子大理寺审讯,说的那个王爷的护卫吗?探玉英阁那个……”
“不是。”另一人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是琰王府上的少爷。”
“哪来的少爷?”副尉茫然道,“琰王府不是只有一个王爷么?”
“王爷不能在外面行走,不能遇上兄弟知己?”
第三人道:“若是遇上了带回府,以客礼款待,不就成了少爷?”
副尉恍然,连连点头:“是是是……”
云琅隐在茶摊后,听得还听舒坦,看了一眼萧小王爷,摸了个早买的小泥人塞给他。
萧朔在手里仔细握了,喉咙轻动了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琅好奇,他还很喜欢这个说法,笑着打趣,“不是挺带劲?你琰王府的少爷,琰王的贴身护卫……”
话音未落,茶摊边上,校尉已实在听不下去这几人胡扯:“懂什么?那不是少爷,也不是护卫。”
云琅:“……”
“那是什么人?”
副尉愕然:“莫非是殿下失落民间的幼弟——”
“不是!”校尉沉声,“端王与王妃恩爱不疑,不准胡扯此事。”
副尉也只是顺口一说,察觉失言,忙自掌了嘴。
校尉刚与金吾卫喝了酒,静了片刻,低声道:“那是殿下的……同榻之人。”
副尉骇然:“真的假的?”
“自然真的。”校尉道,“那日殿下上朝亲口说的,金吾卫就在边上。”
副尉来了兴致,他们方才也只见了来人身影,只觉潇洒得紧,与琰王殿下的确般配,忙凑近了:“快说说……”
校尉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拿过茶盏喝了一口。
……
萧朔静坐片刻,看着扶了额头的云琅,低声道:“以讹传讹。”
“千真万确。”校尉低声道,“殿下夜夜睡在内室,与他一处。”
众人凝神听着,瞪圆了眼睛。
校尉悄声:“殿下做错了事,还要去榻底下睡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日杨阁老不是找殿下么?”
校尉道:“殿下若是晚回去一刻,就不让进家门了,必须回府……”
众人骇然,齐齐低“哇”了一声。
萧朔再听不下去,将云琅拉过来,低声:“空口乱传罢了……”
“空口无凭,方才王爷与同榻之人进了酒楼。”
校尉低声:“我奉命在外面值守,不知为什么……里面忽然要了热水,还锁了门,不准人打扰。”
副尉不解:“要热水做什么?”
“能做什么。”校尉瞪他,“难不成还能是那位同榻之人心血来潮,要锁上门洗个脸吗?”
萧朔:“……”
“热水送进去,门就锁了。”
校尉抱拳拱手:“以我揣测,王爷出来,只怕还要一两个时辰。”
萧朔:“……”
“做殿前司的,就要有这份眼力。”
校尉自豪道:“我毫不犹豫,当即便头也不回,下来喝茶了。”
萧朔眼前一黑,按了按抽痛的额角,想要解释,手中衣袖猝不及防一空。
云少将军面红耳赤,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流云身法使到极处,踩着房檐向上拔了几番,自墙外扎回了那一间雅室。
第七十章
格外有眼力的校尉刚出茶摊, 便被都指挥使撞了个正着。
擅离职守、私下议论不实传言。校尉受罚了一顿茶钱,哭丧着脸闭牢了嘴,带人沿街拖醉汉去开封府了。
云琅烫得站不住, 摊在窗前, 缓了缓耗空的内力,扒着窗沿向外看。
殿前司混在热闹人群里,一路巡街,执法果决干脆,已渐渐走得看不见影。
云琅看了半晌, 抓了把窗前新雪按在脸上,叹了口气。
萧小王爷好没趣,竟分毫不在意“一两个时辰”的要紧事。
看着他回雅室,竟也不跟上来, 就这么去严厉训了属下成何体统, 叫人领了罚。
好歹上来喝一个时辰的茶, 聊一个时辰的天, 中间再趁机亲两口……也行啊。
云琅烫归烫, 认定了与萧朔结百年, 自然百无禁忌, 纵然不好意思, 却没什么一定不能做的事。偏偏萧小王爷饱读话本,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能将他亲得不分东南西北, 竟还古板到了这个地步。
这等大好机会, 竟也不知坐实一下。
叫人知道了,以讹传讹,也不知京中又要有哪些坊间逸闻。
云琅还记着当年有关琰王是否于床帏之事有亏的传言, 很是忧心了一阵萧朔的名声,尽力散了脸上热意,又在雅室里坐了一刻,打叠精神起身。
他才要出门,忽然被窗外一处勾栏引了视线,在窗前看了一阵,悄悄下了楼。
-
汴梁街上人头攒动,由早至晚不歇。天暗下来,就又添了卖灯烛花火的,酒楼又有歌舞声飘出来,街道坊间越发热闹。
殿前司巡了一日,过到金梁桥,恰好到了交接的时候。
“殿下可要先回去?”
都虞侯看着萧朔神色,试探道:“天色已不早,今日那位少爷……”
萧朔蹙眉:“纵然晚了,他也不会不准我回府。”
“……”都虞侯才听了部下议论,忙收了心思,低声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