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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谏霍然打了个激灵,脸色狠狠白了白。
    他恍惚立了半晌,低声道:“我们,我们不曾仔细看过……”
    萧朔看他一阵,重新垂了视线,慢慢倒茶。
    云琅当初便不曾计较过这些旧部的误会,还因此敲打过自己的亲兵,不准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一腔热血跑去,与昔日同袍反目成仇。
    云琅不想计较,萧朔便也放下,不曾因为这些事发落追究。
    “可有些事,该是原本的样子。”
    萧朔看着景谏:“世上有人在铺路,用血用心,血肉叫世事消磨尽了,就用脊骨。”
    “铺路的人,不求世人对得起路。”
    萧朔敛起袍袖,将一盏茶推过去:“我求。”
    景谏咬着牙根,再压不住满腔歉疚愧悔,起身道:“我去找少将军赔罪。”
    当初那一场误会,他被云琅的亲兵裹着棉被发泄一般不声不响揍了一顿,心中便已知了错。
    这些日子,景谏主动请缨,马不停蹄四处奔波,是想力所能及做事,更是因为无颜再见云琅。
    景谏此时再躲不下去,他知道琰王一行人定了两间上房,当即便要去另一间找云琅,却见萧朔也披衣起了身。
    景谏微怔:“王爷?”
    萧朔点了点头,垂眸道:“我与你同去。”
    景谏是去赔罪的,只想同云琅好好认错,此时见萧朔起身,有些迟疑:“同去……做什么?”
    萧朔束好衣带:“赔罪。”
    景谏:“……”
    景谏此时才隐隐回过味来,看着想去找少将军、又要拉个人垫背的琰王殿下,心情复杂:“王爷……赔的是哪一桩罪?”
    萧朔:“唱错了曲。”
    景谏:“?”
    “不必管我。”
    萧朔道:“只装作在门前巧遇,便一同去了。”
    景谏立了半晌,艰难道;“是……”
    萧朔刚学会了十八摸,还不很熟,在心中默背了几遍,绕回榻前,抱起了摊耳朵蹬腿、暖乎乎睡在被子里的野兔。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抽红包!
    云中太守部分,参考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一句用典。
    魏尚做云中太守时,因上报杀敌人头与实际数目差出六颗,被削职查办,又因冯唐在朝中周旋重新启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景参军同抱着野兔的琰王一道, 在云少将军门前立了一炷香,没能等见人来开门。
    “少将军素来警惕。”
    景谏低声问:“可是歇下前服了什么宁神安眠的药?”
    萧朔蹙眉:“不曾。”
    “饮了酒?”
    景谏道:“少将军量深,寻常酒一两坛醉不倒, 烧刀子也能喝几碗, 再多便不行了。”
    萧朔眉峰蹙得愈紧,摇了下头。
    景谏不明就里,向房门看过去:“莫非少将军不在房里?”
    景谏自汾水关回来, 才到了几个时辰,一路眼看景致荒凉萧索、地广人稀,更觉莫名:“可这种地方,深更半夜,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话未说完,萧朔已将怀中野兔交到他臂间。
    景谏愣了下, 堪堪抱住了怀里醒转的野兔。
    他在端王府便被迫替世子与少侯爷养兔子, 此时下意识便捏住了野兔颈后皮肉, 将要挣脱逃跑的兔子擒了,向前紧追了几步。
    萧朔霍然转身, 不再耽搁, 快步下了客栈的木质阶梯。
    -
    客栈大堂。
    夜深得发沉。
    黑黢黢的天穹罩下来,像是要将这一处半埋在黄沙里的无名客栈彻底吞没。
    大堂空荡无人,寒凉夜色水一样漫进来,桌上亮着几盏如豆的油灯。
    云琅坐在静夜的呼啸风声里, 细听了一阵, 才察觉这风声是血流过被绑麻了的手臂时琐碎的细小湍流。
    他留意了吃喝下去的饭菜酒水, 也留神了房中各项物事,却不曾察觉最寻常的檀香。
    西域有描金香似檀香,观之不辨, 点燃后气息也难查。能不知不觉化开人身上内力,是江湖武林里算计人常用的手段。
    朝内军中,武将多是外家功夫,反而多半用不上。
    刀疤来送热米酒时,云琅便已察觉不对。设法将人支走了去买酒,下来想要设法寻找这香的解药。
    没来得及找到,便叫早埋伏的人扑上来,拿绳子捆了个结实。
    “云少将军。”
    他面前坐着身形魁梧的客栈大老板,当年的严太守挽着马鞭坐在他眼前,留着络腮短髯,身上披了件胡人专穿的厚实貂裘。
    严离坐在灯下,一双鹰目牢牢盯着他:“当年朔方一别,转眼已五六年,想不到云将军还会屈尊来我这小破酒馆。”
    云琅抬头笑笑:“严大掌柜的酒馆并不小。”
    严离看了云琅良久,也泛出一声冷笑来,拿过桌上的酒碗,灌了两口。
    “你该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开什么客栈酒馆。”
    边疆特有的烧刀子,凛冽着刮人的喉咙。严离将酒碗放下,面上被痛饮的烈酒激起些血色,只一现便又散去:“更何况……还是靠你给的银子开起来的酒馆。”
    严离盯住云琅:“你以为将战马卖了,换来银子暗中接济我,我便会记你的恩?”
    “严大掌柜不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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