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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觉中了描金香,不但不同萧朔商议,甚至还设法支走了亲兵,自己走下去方便给人家绑上。
    倘若严离真有歹念恶意,纵然云琅一个人足以应付,也终归难免凶险。
    云琅清清嗓子,不大好意思同小王爷直说,朝他扯扯嘴角,揪着萧朔的袖子一点点攥进手里:“我——”
    萧朔拢住他的手,裹在掌心,低头呵了口气。
    云琅微怔,尽力想出的说辞停在半道上,那只手微微动了动,没挪得开。
    “我知你有意自投罗网,是想解开严离心结。”
    萧朔替他揉搓着冷得发僵的指节,动作仔细,逐寸一丝不苟揉过:“他虽然明事理,屈心抑志这些年,心中却毕竟有怨气。你怕他这怨气冲我来,故而急着要替我挡。”
    萧朔下楼时,便已察觉出不对。
    他猜到云琅用意,却终归不放心,想调景谏带的人,又恰好遇上抱着热米酒蹑手蹑脚回来的刀疤。
    ……
    窗外埋伏的精兵,他知道其实不合云琅用意。
    “什么合不合。”
    云琅哑然:“我敢拿人心换人心,无非是因为你在背后,我有路可退。”
    萧朔静了静,迎上云琅的视线。
    云琅将怀中的野兔放开,拿萧朔披风卷了卷,垫在暖榻边沿。
    野外灰兔多,这一只是难得的纯白色,叫刀疤他们仔仔细细弄干净了,一路带过来,已拿豆饼喂得亲人了不少。
    云琅将野兔放上去,指腹慢慢揉搓着软和的颈毛,轻声道:“端王叔……王叔的旧部。”
    “折了心志的,冷了肺腑的。”
    云琅边想边说,他知道萧朔在听,并不抬头,缓缓道:“用等闲的办法,补多少亏欠,说多少好听的话,都只怕没了用处。”
    当初这些人跟随端王,也并不是为了所谓功名利禄、前程似锦。
    京城中的势力纠葛太多,一心孤注一掷做事、热血未凉的固然有,更多的却终归或受世事裹挟,或被人情掣肘,身不由己的太多。
    边疆军中却不同,他们中的许多人生在这里,将来也会死在这里,或许一辈子都不曾去过他们誓死捍卫的那个汴梁城,没见过满街满眼的琳琅繁华,没嗅过街头巷尾的浓郁酒香。
    这些人的骨头是硬的,日日被风沙冰霜打磨淬炼,是最锋利的刀尖。
    当初六皇子筹谋与端王夺嫡时,最忌惮的也是这些人。所以才不惜先同襄王合谋引戎狄探子入京,不惜将京城腹心置于险地,也要将端王从朔方军逼走,逼回京城。
    云琅走这一趟北疆,一来是为夺回朔州城与雁门关,二来也是想要替萧朔收拢这一股力量。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云琅伸手,替萧朔慢慢按着额角,笑了笑:“琰王殿下向来不会好好说话……这种事由我来,总比叫你去冷着张脸吓唬故人的好。”
    按上太阳穴的手指仍凉得缓不过来,萧朔拉了帷帐,握住云琅的手。
    “功劳苦劳,一并算了。”
    云琅半开玩笑:“小王爷可有赏?”
    萧朔缓声道:“有。”
    他的声音太轻,不扰波澜,说出来便溶进浓深夜色里。
    云琅怔了下,才察觉帷幔在萧朔身后落了下来,冷不丁想起那一碗壮胆酒,心头一跳:“慢着,还不曾问什么赏——”
    “我才知《教子经》里的小曲,原来不合你心意。”
    萧朔道:“除了这个,我只会一首,是外祖父临行前托人转交给我的曲谱,练得尚且不熟。”
    云琅听见“外祖父”三个字,稍稍松了口气:“哦。”
    云琅拍拍胸口:“《国殇》还是《黄鸟》?《秦风·无衣》,与子同袍……”
    萧朔:“十八摸。”
    “也行。”云琅很好商量,“摸就——”
    云琅:“……”
    云琅:“?”
    云琅在心里反复揣摩了几十次这三个字,没能揣摩出第二种意思,谨慎咽了咽:“是……我们的外祖父吗?还是教坊司新的官职,授小黄曲的,官封外祖父……”
    萧朔抬手,去试云琅额间温度。
    “没发烧!”云琅恼羞成怒,一路烫到耳朵尖,“外祖父为什么会这种东西?!”
    萧朔道:“外祖父算着月份,见我们的龙凤胎仍没有动静,有些着急。”
    云琅:“??”
    “我同外祖父解释过几次,说那时只是事急从权,其实并没能怀上。”
    萧朔静了片刻,慢慢道:“虽说解释清了,但外祖父似乎……仍不很相信,此事其实是你的缘故。”
    云琅按着胸口,心情复杂:“外祖父觉得我们没有龙凤胎,问题主要在你吗?”
    “是。”萧朔道,“外祖父说,我性情刻板无趣,定然是在床帏之事上苛待了你,不会哄你高兴。”
    总归自小长到大,无论出了什么事,问题也十有八九都在萧朔。
    此时生不出龙凤胎,虔国公无论如何不肯信是云琅的缘故,虽然奇怪些,与过去比起来,却仿佛也并没有太多不同。
    萧朔已习惯了这种事,再多背一桩,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母妃的教养嬷嬷是客家人,有此曲谱……设法寻来给了我,让我哄你时唱与你听。”
    他当初只看过一遍,觉得实在轻薄失礼之极,匆匆带回来,收进了书房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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